星期五晚上青峰接到局長的急電,說是上回的一件情殺案嫌犯準備潛逃國外,在海關那裡被逮個正著。因為這是青峰負責的案子,逼不得已之下,他交代好兩個孩子記得鎖門別給陌生人開門早點睡覺云云後,抱著今晚大概回不了家了的鬱悶心情出門。

 

好不容易偵訊完了嫌犯,青峰走出偵訊室看了眼錶,哀怨地發現已經半夜二點了。他晃進辦公室倒進長沙發裡,眼皮已經睜不太開了。

 

好累。為什麼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累。

明明已經不再四處逮補犯人。

 

意識沉進深處之前,他隱約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帶著他早聽習慣的語調抱怨,聽不太清楚,應該是要他別睡在沙發要就回床上睡免得感冒什麼的吧。

 

「沒關係啦…反正有你在…感冒也沒差…」他歪過頭,縮著超過一米九的身子在沙發裡蹭了蹭。

 

切,你這傢伙。拿你沒辦法。

 

他聽見對方彆扭的回話,忍不住笑了聲。

 

「大我…」

 

 

感覺睡不到幾小時,青峰又被外力擾亂睡眠。

 

「這樣會感冒的喔…」對方的手扶在他的胸膛上輕輕搖晃,青峰呢喃了幾聲,習慣性地拽過那隻手的主人繞進懷裡充當抱枕。

「青、青峰警官…」耳邊的聲音慌張地響起,柔嫩的手推搡著他的擁抱,「請醒一醒啊…!」

「大我你很吵啊…」青峰迷迷糊糊地嚷了句,懷裡人的掙扎不已趕走了泰半他的睡意。他索性抱住人翻身將人壓在身下。

「一大早的你是想被我…」呆滯。青峰愕然地瞪著躺倒在自己身下,滿面通紅的女警員。

「呃…」青峰的大腦陡地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反應。眨了眨眼他才察覺自己現在正在警局自己的辦公室裡。

「抱、抱歉!我認…」

砰的一個聲響打斷了青峰的道歉,尚未來得及脫離這曖昧姿態的他與那名女警同時抬頭往聲源看,這一看青峰的心頭頓時涼了半截。

 

黑子帶著紀和由依站在打開的辦公室門邊,黑子睜大了眼,一向平淡的表情難得露出了吃驚的元素。紀和由依那兩雙靛青及火紅的大眼瞪得不能再更大,腳邊落著兩個家裡的便當盒,想必方才的聲響就是由此而來。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兩個小寶貝現下正怒不可遏地盯著他和──那無辜的女警,小臉都氣到漲紅得不行。

 

「你們,先聽我說,我可以解釋──」青峰迅速地跳了起來迎向他們,甫一蹲下兩雙憤怒的小拳頭便朝他身上如雨點般落下,他一下子沒防備被撲得往後跌坐在地上。

 

「爸爸大壞蛋!大笨蛋!笨死了──!」由依一邊哭著一邊用力地捶,尖細的哭聲不只刺痛著耳膜,更刺痛著青峰的心臟。

「等一下!我──」

「爸爸是蠢蛋!You shit!那個只有胸部能看的阿姨哪裡好了!」紀憤怒地發狠力揍著青峰的胸口,眉頭高高皺起,喘著氣的同時眼淚在眼眶打轉。

青峰看著反應如此激烈的兩個孩子,明明不痛的胸口卻發疼了起來,像是什麼壓在上頭讓他難以呼吸。

 

「就算有阿姨喜歡爸爸也絕對不准你抱別人!只有爹地可以那樣!只有爹地!」紀激動地抓住青峰的髮尾尖吼,「絕對不要把爸爸讓給別人!」

「爸爸──我不要新媽媽,我要爹地!由依要爹地──」由依哭著哀求,小小身子伏在青峰胸膛上哇哇大哭,口裡直喊著要爹地。

「爹地去哪了──爹地快回來…爹地──」聽著女孩的哭喊,無論青峰黑子或他們身後的女警眼眶都不由得一熱。年紀太小的由依大人們沒能對她坦白事實。

她第一次哭著要找火神時其他人包括青峰都別過頭去抹沒能忍住的淚,只有面色異常凝重的赤司蹲下來摸摸她的頭說爹地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要很久才會回來,所以小由依要乖乖地等爹地回來喔。這番說詞成功說服了小女孩將近半年之久,但眼下看著要快瞞不住了。

紀抽噎著,轉過頭來看著哭鬧不休的妹妹,再抬頭看了看眼睛裡亮閃閃的青峰,長久以來承受失去家人的痛找到了宣洩出口,他學著由依趴倒在青峰懷裡,不再顧忌自己是男生是哥哥不能讓大人擔心,大聲地哭泣著。

 

黑子站在他們三人前方,就算多大的事發生也保持淡然的臉孔再也無法抑制悲傷,垂下的眼及撇下的嘴角都昭示著他的難受。

「…青峰君。」他低低地喚了聲,喉頭不由自主一緊,頓了許久。他的腦海裡不斷閃過火紅色的溫柔笑容,及最後一次看見的死白睡顏。

 

「我並不想責備你,但是你這麼做是不是太過份了?我真的…無法體諒你這樣的作為。」黑子垂在身側的拳擰得死緊。

青峰為他的話而瞳孔驀地放大。

 

他低下頭,沒有人看見他的表情,只聽見他一聲沉默良久後的冷哼。

「我過分…?哲,你有沒有搞錯。」青峰撐在地毯上的手攪緊了毯子用著幾乎要撕毀了它的力道。

「去你媽的你搞清楚是誰才過分了!那傢伙丟下我們三個一走了之才真他媽的過分!」吼叫在孩子們的哭聲中依然清晰地傳進黑子耳中,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看著青峰那雙靛青色宛如深海的眼波晃盪著,而後青峰咬破了唇角將頭埋進孩子們的頸窩裡,抱緊了孩子低低地喘息並吸著鼻子。

青峰在哭。

 

黑子微張著嘴,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一直旁觀的女警這時才捂著口眼淚直冒地站起來。

「你們都誤會青峰警官了…他只是把我當成了火神小隊長…他還是很愛火神小隊長的…」斷斷續續解釋完的女警嗚咽著,再也忍不下去低聲哭著衝出了辦公室。

 

唯一還忍著沒掉下淚的黑子,緩緩地將已經開始模糊的視線挪向抱成一塊崩潰著的父子三人,猛地閉上眼消去了落淚的衝動。

 

『火神君…你一個人的離去,帶走了三個人的靈魂,留下了所有人的遺憾。吶…火神君,你知道嗎?』

 

 

 

 

青峰把由依輕輕放在床上時,小女孩突然又醒了過來。

哭得紅腫的雙眼直愣愣地看著只開了床頭小燈下,坐在床邊還算顯眼的青峰。

 

「醒了嗎?要不要喝東西?爸爸泡牛奶給妳好不好?」青峰彎腰靠近小女孩,大手搓著她粉嫩的小臉,壓低聲音寵溺地問。

由依盯著他,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反射性地抽了抽鼻子。

 

「那就乖乖睡覺囉。」青峰拉起被子,替孩子將被角掖好,想起了火神每晚在小孩入睡前都會做的動作,便摸了摸孩子的頭頂,在火紅色的髮上落下輕輕一吻。

這個動作讓由依回想起了火神,於是她在青峰起身之前拽住了他的手。

 

「爸爸…」由依看著青峰,眼眶又開始泛紅。

「是不是由依不乖,所以爹地才不回來?」

青峰愣了住,無法作聲。

「爸爸,我們去接爹地回來嘛,好不好?」見青峰沒反應,由依略帶焦急地更用力拉著那隻大手,「我會很乖的,你叫爹地快點回來好不好?」

「──由依。」青峰別過頭,按住了由依的雙手,低聲叫喚著。他的喉嚨有點乾,有些發不出聲音。

「──妳很想念爹地?」他不太能直視那雙太過耀眼的石榴色雙眸,所以低著頭盡量不與孩子四目交接。

「嗯!很想很想。」由依用力地點著頭。

「那好…妳現在先閉上眼睛。」

由依立刻聽話地閉上眼。

「現在仔細聽爸爸說的…想像一下爹地的笑臉。」

「嗯!」

說話的同時,青峰自己也微瞇起眼,腦海裡浮現出火神一貫的笑容,他對著腦海裡的火神微微一笑。

「是不是很好看的笑?」

「嗯,超好看。」

「那,想像一下爹地的手,那雙很溫暖的手,摸著妳的臉。」

「嗯…」

「爹地親了親妳的額頭,這時他會說…」

Good night, my baby.

Good night, my baby.

由依睡過去了,帶著滿足的甜甜笑顏。

青峰看著孩子的睡容,閉上雙眼。

 

火神湊了上來吻著他的唇角,低沉但令人安心的嗓音輕聲地說──

“晚安了,大輝。”

 

 

青峰在黑暗中穿過客廳走到陽台裡。

從由依的房間出來後,他去隔壁紀的房間看了一下。男孩倒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睡得沉。他走進去,同樣地替他掖好被角,手指拂過那雙睡夢中仍無法放鬆的分岔眉。

男孩的房間裡擺滿了許多籃球相關的雜誌和產品,牆上貼了三張海報,分別是喬丹,還有高中時期的青峰與火神。後兩張是拿照片去印出來的,青峰的是後仰射籃的姿勢,火神則是扣籃後吊在籃框上還沒跳下來的樣子。

青峰注視著那紅色張揚的陽光笑容。那是他最熟悉的,同時也是愛上火神的契機。

他將手伸進褲袋裡想摸菸出來,遲鈍地察覺自己還在紀房裡,於是便走了出去。

 

半夜的戶外幾乎沒有人,偶爾也只是一兩輛車行經,車頭燈的昏黃光芒短瞬地掃過青峰的臉。

他倚在陽台矮牆上,指間的菸冒著微弱火星。

肺部裡滿是致命的尼古丁。

 

他安靜地,抽了一根又一根。握著打火機點菸時左手無名指的銀戒在微火的映照下,剛硬的男戒暈出柔和的光芒。就如同他的火神大我一般。

他點完菸,左手輕鬆握拳。他的深深一吻,落在冰涼戒指上。專一而滿溢柔情的表情,就像那一天吻在已失去血色變得冰冷的唇上。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火神在對面槍口向著他的下一秒衝過來擋在他面前的畫面。

火神為他而死。

 

 

槍聲響起那一刻,青峰腦袋裡閃過無數個問題。

 

只是在追捕縱火犯的他,為什麼會被槍口指著?

明明是在身後那棟燃燒中建築物裡救人的火神,為什麼會跑過來警察這邊?

明明他自己穿著執勤必穿的防彈背心,為什麼身上毫無防護措施的火神要衝過來擋在他前面?

為什麼…被子彈貫穿胸口的火神,抱著他對他露出安心的微笑?

 

他再也管不著縱火犯了。周圍的同仁持槍衝過去制服犯人也不關他的事。

他的大我正虛弱地癱倒在他懷裡。而他張著口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大量並快速失血的火神勉強昂起頭,對青峰傻笑著,青峰覺得現在他恨透了那個笑。

青峰緊緊抱著火神,環在他背後的手沾滿溫熱的血,是火神的血。

青峰覺得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滋味,堵在胸口讓他想破口大罵。

 

“──你多管閒事幹嘛。”

“…才不是…多管閒事…”

“你他媽的一個消防小隊長跑過來擋槍就是多管閒事!”

青峰惡狠狠地吼著,一把抱起連聲音都變得氣虛的火神往一旁本是給火災受困民眾待命的救護車衝。

急救小組手忙腳亂地將跳上救護車的青峰與火神往醫院送。

 

“喂…大輝…”

“你閉嘴!不准開口!”

青峰欺在擔架邊,瞪著救護人員為火神做止血,一雙靛青色的眼沒去看火神。他沒膽去看。

火神被打中動脈,鮮血像是湧泉一樣不斷流淌而出。青峰看著那灘血,頭有點暈眩想吐。

火神吃力地喘著氣,顫抖的冰涼的手伸向青峰,握住顫抖得比他更厲害的黝黑雙手。

手沾滿了血有點黏膩,但他們緊緊相握。青峰發現他們的銀戒也沾上了點血。

 

“聽我說…”

“不是叫你閉嘴了!不要再講話了笨蛋!”

青峰嘴上這樣吼罵,頭卻低下去抵著火神汗溼的額頭,騰出右手環住火神的肩。

 

“我警告你!不准離開我聽到沒有!”

他的聲音裡盡是害怕。

火神失去血色的唇發出氣音的輕笑。

“那還真抱歉…我可能…不能照做了…”

“誰管你能不能!反正給我撐下去就對了!”

“我自己知道…我已經…不行了…”

“沒那回事!醫院馬上就到了!你給我撐著點!”

“你冷靜點聽我說…大輝…”

青峰稍稍抬起頭,望進那雙石榴色的雙眸,心上一陣抽痛,眼眶不自覺發熱。

“你一定懂…我這麼做的理由…”

理由?他當然懂。

因為火神愛他,甘願無視自己安危保護他。

 

“但是你想過沒有?”青峰低聲地說,語氣不禁哽咽。

我也愛你啊。

“你這樣做讓我很不爽啊…”

火神又笑著。他的笑弧度越來越小。

 

“那也…沒辦法了啊…”

“大我…”青峰扣緊火神開始無力握緊的手指,聲調染上哀求。

“別走…拜託你…別離開…”你走了我怎麼活?

“笨蛋…別像個孩子一樣啊…”火神硬撐著撫摸上青峰的側臉,拇指指腹滑過眼角擦掉氾濫出眼眶的淚。這一擦青峰的淚直直淌過側臉,滴落在火神的手背上。

“你聽我說…”火神靠在青峰耳邊,近似呢喃的氣音像是以往兩人靠在一塊說著親密話的樣子。但這次卻絲毫不是那麼回事。

“我死了之後…找個好女人…照顧你和那兩個孩子…”

“別傻了你!你不會死!”青峰一個激動,聲音大了起來,他看見火神皺了皺眉,又壓低聲量親在他耳邊。

“少開玩笑了,我只要你,除了你之外的人我都不允許!再找個女人什麼的怎麼可能,你搞清楚狀況行不?”

青峰握著火神的手靠在心口上,戒指硌得他生疼。

 

“我整個人都給你了,拿什麼給別人?”

 

火神聽著,瞇起雙眼笑出聲來,拉扯到傷處又差點喘不上來。

“蠢峰…這種肉麻的不行的話…你也說的出口啊…”

“比這肉麻的要多少有多少,你受不了就起來揍我啊!”青峰親吻著火神的眼角,表情哭喪語調卻刻意輕佻起來。

“誒老婆,撐著點到醫院,快點好起來我們再去一次1on1。”

“白痴…”火神疲累地閉上眼,呼吸漸淺。

青峰抱著他,吻了吻他冰冷的嘴角,雙唇顫抖。

 

“喂…大我…我愛你。”

火神半睜開眼看看他,嘴角揚起。

“嗯…我也…愛你,大輝。”

“我愛你…別離開我,別丟下我…拜託…”

“大輝…”火神幾乎只剩唇語的叫喚,青峰聽見了。

“什麼?等等…我們到醫院了!”

火神的手緩慢地滑下,被青峰握著的那隻左手下墜了些許,青峰使勁地握住他。

火神只在他耳畔說──

 

“好好…活著…”

 

那雙總是凝視青峰的耀眼石榴色眼睛,沒有再睜開的下一次。

青峰呆滯地握著火神失溫的手,救護車後門打開時,醫生及其他救護人員倒抽了口氣,不忍地別開頭。

在火神身旁一直為他急救的救護員移開了按在他左胸的手,哽咽著低下頭。

 

青峰整個人停滯在這個時間點上,良久。

 

最後趴在火神淌滿鮮血的身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青峰回過神來時,菸已經快燒著指頭了,他急忙將菸頭摁熄在菸灰缸裡,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滿臉淚痕。

令人心痛的記憶停留在火神最後一句話的時刻。青峰靠著牆滑到地上,不斷地咀嚼著那句話。

 

大我要他活著。不只是單純地活著,還要“好好地”活著。

可是──

 

「沒有你,我怎麼好好活著啊…」

 

 

 

 

青峰回想起某一個夜晚他們蹲在床邊看著兩個入睡的可愛小傢伙的對話。

 

火神將下巴擱在扶著床沿的手臂上,看著孩子們的眼神滿是溺愛。

 

“欸,你覺得帶小孩快樂嗎?”他輕聲地,如此問著。

青峰瞥了他一眼,支起右手撐住後腦杓。

“嘛…還過得去啦,挺麻煩的就是。”

“我本來以為我們兩個大概要孤獨老死了,看來應該是不會了哈哈。”火神扭過頭望向他,“這麼一來就算老了以後我們其中一個先死了,另外一個還有他們陪著呢。”也不至於太過寂寞孤單了。

“嘁,要到那時候還早得很咧。”青峰不以為然地回答,頓了頓又露出危險的邪笑湊近火神。

“我說…你該不會常常在想自己不能生孩子,所以很鬱悶吧?”

回答他的是火神的右拳。

 

他在壓抑的低聲哀嚎中瞪向火神,看見了床頭燈照下滿臉通紅的他,石榴色的眼散發晶亮的光芒。

青峰凝視著那雙眼,慢慢與他拉近距離。

他側過臉吻上火神。

 

“我一直把紀和由依當成我們的親生孩子。”火神低聲地說,目光帶著笑意地盯著青峰,雙手從背後環上他的肩。

“所以我想好好地養育他們,把我的一切都給他們,看他們快樂地成長。”他探向前,抵住青峰的額頭。

“你願意跟我一起嗎?”

青峰摟著火神的後腰,另一手撐在地上,他像平時一樣露出慵懶的自信的笑,咬上火神近在咫尺的唇。

 

“──廢話。”

 

 

青峰睜開眼,眼底那片深邃的海洋已經平靜下來。沒有了可以相握取暖的人,他將雙手收在大衣口袋裡,注視著眼前放置著一束紫羅蘭的石灰色墓碑。紀與由依正蹲在墓碑前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

 

火神大我。簡單的四個漢字,烙刻在青峰眼底,成了他花了半年時間也不願去面對的事實。

但是現在他站在刻著靈魂另一半人的名字的墓碑前,似乎有點懂了火神死前那句話的真正意思。

 

你太了解我了,大我。連你死後我會怎麼樣都料想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我不會違背你的意願。

 

「爸爸,我們好了唷。」紀和由依站起來,朝他喊著。青峰看著兩個跑到自己身邊的小傢伙,一手牽起一個。

「怎麼樣?跟爹地說了什麼?」

「我跟他說要注意身體,還有要記得準時吃飯跟睡覺喔!」後來由桃井委婉以爹地去到天國了,但是他會變成天使晚上回來看由依喔的說法說服的由依不再吵鬧著要爹地。現在每晚她都十分興奮地自動爬到床上,對著替她蓋被子的青峰說晚安爸爸我要去找爹地了。

也許大我真的每晚都回來陪由依也不一定。

青峰搓揉著由依火紅色的髮頂,轉向男孩。

「那紀呢?」

紀脫離了被童言童語哄騙的年齡,他清楚地明白爹地再也不會回來。但他仍跟著由依一起做著有爹地的夢。男孩笑得燦爛,回抓著青峰的手。

「我說我要努力練習籃球!要打得比爸爸還有爹地還厲害!爹地說他很期待呢!」

 

籃球。青峰微微睜大了眼,而後望了墓碑一眼。

嘴角勾起一笑。

 

「那麼,我們今天就去打籃球吧!好不好?」

孩子們瞪大雙眼,而後蹦起來歡呼。

「好耶!」

「爸爸跟我1on1!」

「那有什麼問題?」

Yes!爸爸快走快走!」

「喂喂走慢點,別摔倒了。」

讓孩子們拖著雙手往前走的青峰回頭,靛青色的雙眸深深注視著那墓碑及隨風搖曳的紫羅蘭,微微一笑。

 

喂,大我。

五月一時興起跟我們說過的花語,還記得吧。

可別忘了。

你說的那些,我會連你的份一起給這兩個孩子。所以──

 

再等我個二十年就好。

 

我愛你。

 

 

FIN

 

【紫羅蘭花語:永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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