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分集貨區

赤司坐在原位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對望，想想也該是時候了，便起身走向火神打斷他與青峰詭異的互相注視。

「火神大我，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全員來到這裡的原因。」赤司在火神面前反倒沒有用名稱呼。也許是顧慮到場面的正式。他盯著火神俯視自己的石榴色雙眼，不悅地昂起下顎。

「在你回答我，還有我們開始談之前，先全部都給我坐下。」赤司話語方落，除了火神、Alex和冰室他們三人，其他人不論願意與否全都乖乖坐到環狀沙發上。

火神還不知所措地看著赤司，不曉得該怎麼動作。黑子拉了拉他沒紮進去的襯衫衣角，要他坐到自己身旁。

Alex與冰室互相交換一個眼神，識趣地悄悄離開。接下來是Tiger自己決定了，他們不能插上手。

火神環望了眼前的眾人，眉眼間緊皺透露自身的些微不安。

在赤司再一次開口之前，火神望了眼黑子，正視所有人。

「很抱歉，我大概能猜到你們來這裡的目的，但是我無法答應。」

「為什麼！小火神你唱得那麼好！」黃瀨第一個先叫了出來。火神忽略了他奇怪的稱呼，低下頭深呼吸，再抬起頭對上黃瀨的目光已經消除了猶豫。

「我不能答應你們入團的原因，黑子應該有跟你們說過。我想我不需要再重申一次。我並不是為了增加名氣才在這裡駐唱，相同地我也不可能出道在螢光幕上拋頭露面。」

「我明白你害怕失去唱歌的初衷。」赤司將雙手交握放在膝上，蘊含霸氣的貓瞳看著火神。

「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看看大輝，他跟你是同一類人，但他直到現在仍依照自己的心在作音樂。你也一樣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方式唱歌，我保證絕不會有人干涉你。」

火神望向了青峰，方才掃除乾淨的游移不定又浮上眼角。

他明白，他明白的。但是這麼多年都堅持過來了，難道要因為這樣而放棄嗎？那麼之前那些年的堅持又算什麼？

火神又看向黑子，那雙水藍色的平靜湖面依舊像那日午後，懇求般地望著他。他咬牙。

其實自己心中早已明白，他終究是無法拒絕黑子的邀請的，何況那是建立在他本人也對與青峰站在同等位置上唱他的歌感到心動的前提上。

「──好，我可以退一步不那麼堅持。但是我有條件。」

一聽火神願意考慮，眾人連赤司都露出了寬心的眼神。赤司沒打斷他，要他繼續說。

火神站起身，面向青峰。

青峰終於達成了他的想望。火神那雙閃耀著光芒的眼正看著他。只看著他。

「我要青峰跟我上台即興演出。你不能跟我事先討論，連要演唱哪首歌都不行。我要看台下客人的反應好壞再決定要不要入團。」這個條件有一定上的困難性，況且兩人會唱會彈的歌曲重疊率也不曉得高不高…

赤司將手指墊在下顎想了想，最終點頭答應了。

「好，就這麼做。」

「誒？」桃井發出了訝異的聲音。她本以為赤司就算要放棄火神也不會跟他談條件的。看來不僅青峰，連赤司──或者說全部團員──都很中意火神的才能。

青峰見赤司答應了，二話不說也站起身來與火神面對面。因為身高相近而得以平視的兩雙眼各自散發著迫不及待較量的野性光輝。

「來吧，我接受挑戰喔。」青峰勾起嘴角笑了，而火神也成功受到挑釁，低哼了聲。

「你可是背負著重責大任喔，等會可別說不會彈。」紅髮青年暗自竊笑。剛才他所唱的三首有兩首是搖滾風，這傢伙大概不知道自己什麼歌都有涉獵一部分。等會就拿一首和那三首形象大不同的讓青峰大輝出糗。

一心變得只想捉弄青峰的火神，壓根沒想到自己本來已經決定要答應入團了，這場即興表演充其量只是讓自己心安一點的作法。

當他們雙雙從再度亮起的舞台上出現時，台下本在聊天喝酒的客人全都傻愣住了。他們看著青峰大輝，然後突兀的一個女孩子尖叫起來，其他人聞雞起舞般跟著尖叫。

「阿大！是『GENERATION』的阿大呀！」

「阿大怎麼會來這裡！」

「不對吧！現在的重點是，Tiger和阿大認識嗎？！」

「天啊！他們該不會要合唱吧！」

「Tiger！阿大！」

「Tiger！阿大！Tiger！阿大！…」

火神拿下麥克風，朝青峰挑釁地瞄了一眼，但在昏黃的舞臺燈光效果下青峰只看見了勾人的石榴紅眼神。

青峰將借來的電吉他背帶從頭部繞過去，將麥克風腳架升高至適合自己的高度。然後回給火神一個真正挑釁的壞笑。

火神愣了一下，轉過頭去，耳根泛紅。

台下的尖叫因為兩人的眼神互動而高了幾分貝。

火神沒有向台下解釋，因為這包含在他們的賭局中。但相信客人們明白他們要做什麼。接下來就是他和青峰的默契考驗了。在往後的合作路途中這一點十分重要，主唱和主奏吉他手的默契不好，樂團基本也不用混了。赤司大概也考慮到這一點才讓他這麼做。

「不覺得那兩人光是站在台上就很搭配嗎？」小黃瀨趴在沙發椅背上笑著說。

「小青峰今天是不是預料到會有這種狀況才穿白襯衫啊？小綠間你有偷偷提醒他嗎？」

「誰理他。」

皮膚呈現將近黝黑的古銅色的青峰穿著白襯衫，與肌膚是健康略白的小麥色的火神站在一起，加上兩人的身材相近，畫面不可思議地和諧。

火神在心中大略複習了一下將要唱的歌全部歌詞，然後側首朝站在自己左側的青峰丟了一個預備開始的眼神。

他張口，幾句流暢的英語帶著音符的高低起伏。青峰聽到第二句便知道了是哪一首，手指立即按到一開始前奏的位置。

這傢伙連清唱都好聽得要命。他想，修長的手指先帥氣地飆了弦，然後在火神唱完一小段後沒有預警地開始了前奏。

活潑可愛的曲風立刻溢滿到PUB裡的全部空氣。

火神為青峰瞬間就能找到自己唱的歌並開始彈奏感到驚訝，但他不甘示弱地抓準節拍跟著青峰的吉他唱了起來。

「哇──是阿大唯一會彈又會唱的一首英文歌耶！火火跟阿大是有心電感應嗎？」桃井驚喜地拿出手機查了歌詞，眨了眨眼笑了出來。

『One Direction』的『That's what makes you beautiful』，青峰覺得這首歌簡直他媽的超級符合現在自己的意境。撇除愛情的部分，以音樂的層面來說同樣符合。

他從沒感到心情如此愉悅，於是他趁著進入副歌的前兩句，跟著火神的聲音與他一起合唱。火神訝異地瞥了他一眼，下一秒笑了開來。

“Baby you light up my world like nobody else”找到合拍的搭檔讓他露出太久沒看到的燦爛笑容。

“The way that you flip your hair gets me overwhelmed”他的右腳打著節拍，側過臉望向身體隨著音樂打節拍晃動的火神。

“But when you smile at the ground it aint hard to tell”對方的笑容比他還燦爛數倍。純真地像個天使。青峰一個晃神，手指成了下意識的刷動。

“You don't know”

“You don't know you're beautiful”

Yeah，you're beautiful.一點也沒錯啊混蛋。

“You'll understand why I want you so desperately”不只擁有你的歌聲，還想擁有你整個人。

“Right now I'm looking at you and I can't believe”青峰一邊聽著自己與身旁人的聲音融合在一起，一邊控制不住地一直往右邊瞥。

當他發現火神再一次唱到副歌時也望向他，他幾乎要當場失控地笑出聲來。

間奏時火神歡快地用空著的手拍著大腿打節拍，台下的聽眾也興奮地舉起雙手跟著打。青峰從來沒有這麼開心地唱一首歌過。

於是當間奏結束時，他轉頭看著火神單獨唱出前兩句英文。

火神看著他，像是套好招一般讓他獨唱。

“Baby you light up my world like nobody else”

“The way that you flip your hair gets me overwhelmed”

然後第三句，火神瞇起眼露出虎牙，溫柔而活潑的聲音跟隨著他一起唱出──

“But when you smile at the ground it aint hard to tell”

“You don't know”

“You don't know you're beautiful”

“But that's what makes you beautiful”

火神大我在這一天正式踏入演藝圈。而青峰大輝在這一天正式墜入愛河。

“國內知名天王樂團『GENERATION』，日前因為前任主唱灰崎祥吾吸毒被捕一事，造成了轟動。空缺的主唱一職在今日由帝光經紀公司主動對外公佈，將由擁有四年以上駐唱經驗的業餘歌手火神大我接任。火神大我通稱Tiger，現年二十四歲，高中畢業後曾到美國參加洛杉磯主辦青少年歌唱比賽，打敗眾多美國強敵獲得冠軍。之後回到日本在已淡出的美國歌手Alex經營的PUB裡駐唱，擁有不少粉絲。”

青峰側躺在沙發上無聊地打呵欠，左手撐著下顎，右手甩弄著遙控器。電視裡的女主播聲音吸引不了他，身材也不是最讚的，他聽著女主播的報導詞簡直要睡昏過去。但因為現在正現場轉播著記者會，他就算再想睡也絕不能錯過火神首次在螢光幕前曝光的鏡頭。

「啊──為什麼新聞不能快轉啊？為什麼這女的不能講快一點啊？我要看記者會現場啊！」

「小青峰，你也稍微忍耐一下嘛！等一下就會切換畫面了啊。」黃瀨和綠間紫原坐在旁邊，眼睛同樣注視著電視。

「切！要不是赤司說現場不能去太多人怕暴動，我才不會待在這看電視轉播的第二手畫面咧！」青峰怨念地喃喃，黃瀨無語地笑了笑之後，正要回他話，女主播的一句話突然讓青峰激凌地蹦了起來坐好。

“現在將畫面交給現場記者。”

旁邊的小畫面放大佔據了整個螢幕後，在數十支麥克風與攝影機相機環繞下的火神，坐在赤司左邊安靜地喝著杯水。黑子則坐在赤司的右邊，表情仍舊淡漠地低頭翻著講稿。雖然那講稿沒有一次派上了用場。

「喔喔喔出來了啊！出來了！」青峰激動地握拳叫喊著，綠間受不了地瞪了他一眼，但前者顯然完全沒接收到。

「小青峰…你這樣很像小火神的小粉絲一樣耶…」黃瀨抽著嘴角聽著青峰幾乎壓過電視的興奮叫喊。

青峰頭也沒回雙眼發直地黏在電視畫面上，隨手一揮打中黃瀨的鼻樑，後者一聲慘叫滾到另一邊去。

紫原喀吱喀吱咬著零食，見黃瀨捂著鼻樑哭訴，安慰性質地遞了根美味棒。

火神眼神略為閃爍地瞟了眼眾多的攝影機，垂下眼。

所以他才不想出道。面對這麼多攝像頭，好令人窒息。

赤司目不斜視地輕咳了一聲示意火神注意他。

“霸氣一點，你現在是『GENERATION』的主唱。”壓低的聲音隱含提醒與警告，也許還有一丁點的打氣。火神短暫地撇了撇嘴，眨了眨眼挺起上身，目光變得銳利而晶亮，直勾勾地盯著正對面的攝影機──剛巧是青峰他們正收看著的電視台。於是青峰為火神宛如正透過攝像頭看著自己的目光呆了幾秒，然後傻笑了起來。

「小綠間！小青峰壞掉了怎麼辦？！他竟然對著電視裡的小火神傻笑啊小綠間！」

「死黃瀨，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你不懂。」

「啊咧？小青峰你諺語好像用得怪怪的…這句諺語是拿來形容戀人的耶。」

「這我當然…切，反正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啦！好了你別煩我看電視閃開啊！」青峰的說詞讓黃瀨挑了挑眉，他望向旁邊根本沒在聽的綠間和紫原，露出了小惡魔似的竊笑。

“請問火神大我君的加入是您樂團內部自己的意思嗎？還是經紀公司安排的？”這一回記者們學到了教訓，一次只問一個問題，並且盡量避免爭議性的用詞惹惱了這位帝王。

赤司看了那名提問的記者一眼，上身坐得筆挺，赤金的異色貓瞳注視著前方。

“是我們全體成員的共識。”

記者們交頭接耳，確認這種程度是沒有觸碰到逆鱗的，便又繼續下一個問題。

“那麼請問，火神大我君的實力為何能讓您看上？圈內同等實力的歌手中比他更有名氣的應該不在少數，為什麼偏偏挑上了從未出鏡的火神大我君？”

“回答之前我想反問你，你看過大我的表演嗎？聽過他唱歌嗎？”赤司昂起下顎，“憑什麼認定和他實力相當的歌手不少？又憑什麼認為他不適合『GENERATION』？”

火神與黑子同時瞥向坐在中間的赤司。

記者被反問地無法反駁，灰溜溜地低下頭。

“他的確是不曾曝光，但是能讓我們全體團員認可的男人，就沒有再質疑他的必要。因為質疑，本身就沒有存在的需要。”

記者們沉默了一會。有人又舉手發言。

“據消息指出『GENERATION』預計五月初進錄音室錄製新專輯，您覺得新任主唱跟得上團員的腳步嗎？還有，樂團的市場大多落在年輕女性上，到時候會不會因為火神大我君的粉絲群太少而拖垮樂團的人氣排行？”

“這跟你有關嗎？”赤司又以一句話駁回記者的發問，他瞇起眼眸，威壓感頓時倍增。

“我說過了，他的實力經過全體團員的認可。至於人氣方面，你現在是嫌他不夠有型不夠吸引年輕女性粉絲？”

“呃…不…”

“那麼你就等著看看，新專輯發行之後市場的反應如何吧。最後一個問題。”

火藥味真是越來越濃重啊。火神暗搓搓地心想。

經過幾個問答下來赤司的回話越發地犀利，幾個記者不太爽地拿筆敲著記事本。

最後一個男記者問出了今日最後一個問題。

“可否請火神大我君現場演唱一段歌曲讓觀眾朋友鑑賞一下？”

“拒絕。作為新專輯的主打賣點我們必須保留大我的聲音曝光率。但想要先聽為快的歌迷不反對到網路上找之前大我駐唱的視頻。那不在我們的限制範圍內。”赤司說完，喝了口水，站起身來。旁邊的火神與黑子也跟著站了起來。

“今天的記者會到此結束，謝謝各位的參與。”

“請等一下！”一個記者趁著換黑子發言的時機起身喊住正離開坐席的三人。他望向火神，而所有攝影機也全部聚焦在火神身上。

“能不能請火神大我君發表一下加入天團『GENERATION』的感言？”

被點名的火神這次並沒有失措。甚至沒有偷覷赤司或黑子尋求建議。他轉正身子正對所有發著閃光的攝影機，光熱使他有些煩躁，但他努力睜著更奪目的石榴色雙眼。

“我會順應所有人的期待，也盡全力發揮自己的能力。就這樣。”火神語畢，向眾人欠身鞠躬，而後轉身與赤司黑子一同離開會場。徒留滿座攝影機與記者。

「──噗哈哈…」青峰看著畫面切換回引不起興趣的女主播，忍不住為方才火神的發言大笑。

「講得還真官方啊！笨蛋神！」

「不過很像是小火神會說的話呢。雖然有時候跟小青峰一樣粗魯脫線，但他總是挺有禮貌的呢！」黃瀨雙手抱胸點點頭道。聞言青峰一把抓過黃瀨飽以老拳。

「你說誰脫線哪死黃瀨！明明只是一隻黃瀨！」

「居然把人家講得好像一條狗一樣！小青峰最討厭了！小火神回來我要跟他告狀！」

「你去啊！看那傢伙挺你還是挺我！」

「你、不要以為最近比較常和小火神走一起，小火神就比較喜歡你啦！臭黑皮！」

「啊？你說什麼？他媽再給我說一次！」

「你們夠了沒有？」綠間耳邊充斥著青峰與黃瀨兩人的對罵聲與青峰的咆哮聲及黃瀨的哀號聲，拿出了耳塞。

「嘛…火仔還真是左擁右抱呢。」紫原看著眼前的爭執，冒出了不明不白的一句結論。

黑色的Lamborghini馳騁在公路上頭，時速超過八十公里的青峰還在踩緊油門。

火神一掌搧在他後腦上，青峰反射性地緊急剎車，乘客二人加青峰駕駛共三人同時因慣性被安全帶勒得肋骨生疼。

「你幹嘛啊笨蛋神！很危險耶！」青峰揉著後腦轉過頭狠瞪著副駕駛座的火神，後者一頓惱火又舉起拳頭揍過去。

「是誰開快車想害死全部人啊？！你這樣才危險！」

「喂說話就好好說話作啥動手動腳的啊！」青峰的拳頭向後伸展儲備力道，卻在往前揮的途中放了鬆。

靠…這張臉真是該死的打不下去。

「青峰君，火神君說的對，你開太快了。剛剛差點就超過速限了。」黑子揉了揉較前座兩人瘦弱，撞起來也特別疼的胸口，略帶抱怨地道。青峰扭頭瞥了黑子一眼，理虧地嘖了聲。

「可惡…你們兩個搭便車的渾蛋竟敢這麼囂張！」青峰放開手煞車，重新開動車子。這次他記得放慢了一點。七十公里。

「昨天說要打賭，輸的人開車送另外兩個回家的人可是你啊！蠢峰。」火神涼涼地道，左手閒適地倚在車窗看著外面的夜景。

「你──！」青峰氣不打一處來。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不禁用力地掐。

「青峰君，手指別太用力。吉他手的手可是比生命還珍貴的。」

「哲你別再說話了行不？！」

「好吧。」黑子爽快地應允，從身旁的袋子裡拿出一杯紙料杯，插了吸管便簌簌地吸了起來。

青峰透過後視鏡看見了，眉頭又倒豎了起來。

「哲！拜託別在我車裡喝東西行不行啊！翻倒了會跑螞蟻蟑螂的啊！」

「原來青峰君還會在意這種細節，真意外。」

「是啊，還以為你是在車裡嘔吐都不會清的那種人。啊啊這麼說來車子內部保養地挺好的啊。」

「火神你想找架打我現在就停車。」

「開開玩笑也不行喔。」火神掃了青峰一眼，逕自拉開前方的抽屜參觀裡頭的物品。

「話說為什麼黑子說你就沒反應，我一說你就…啊啊這什麼啊？！」火神瞪大愕然的雙眼，挖出捆成一圈塞在抽屜裡的兩本──寫真集。

火神光是攤開來瞄了眼封面，臉便紅得直逼髮色，他像碰到不乾淨的東西一樣把寫真集捆回原來青峰賦予的形狀，丟回抽屜裡。動作直讓青峰發笑。

「你那是什麼反應啊！正常男人看到寫真集，而且還是身材超好胸部超大的美女寫真，誰不是立刻翻開來欣賞一下養養眼啊！你該不會從來沒看過吧？」

「誰會看過那個啊！那種色情的東西！」火神臉頰燙紅地撇過頭，抽屜索性也不翻了，直接摔上關起。

「噗哈哈──你這傢伙一副笨蛋樣，原來還是個純情派啊！哇哈哈笑死我了！處男神──」

「閉嘴！不准那樣叫我！」火神氣急敗壞地朝青峰側頰掄了一拳，臉頰不只紅透了，估計連荷包蛋都能煎熟了。黑子在後座吸著奶昔，默默看著前面兩人不顧交通安全打鬧。火神惱羞成怒的反應讓人很想欺負一把。

耳根都紅成漂亮的顏色了，火神君。黑子想。難怪青峰君會這樣欺負火神君。反應激烈的模樣實在是，天使般的可愛。

青峰一邊閃躲著火神的鐵拳一邊用嘴巴回擊，目光還不時從前方路況轉移到火神身上。危險的樣子讓黑子實在為自身安全捏一把冷汗。

「青峰君，不要再看火神君了。請你看前面，剛剛差點就和對面車道的來車擦撞了。」

「啊？誰、誰在看他了！我才不看平胸又一堆肌肉還凶巴巴的傢伙咧！」青峰震了一下語氣強硬地粗聲吼著，雙眼也老實地直視前方。火神聽到他的說詞又是一陣火大，但顧及到行車安全，他只是忿忿地雙手抱胸臉撇向青峰的相反方向。

黑子看著火神賭氣般的行為，偷偷會心地一笑。

車內短暫地維持一陣子和平。青峰先忍受不住與剛才太過反差的氣氛，空出左手按下車內CD音響，從喇叭傳出來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讓他們更尷尬，竟然是『New Divide』，而且還不是原版，是火神的版本。

青峰內心一陣乾嚎，眼角偷偷瞄了眼透過車窗反射下看見的表情微妙的火神，有種想一頭撞在方向盤上的衝動。

黑子咬著吸管，嘴角浮現出忍俊不住的笑意。

不曉得該不該伸手過去，按掉不斷傳出自己歌聲的音響的火神，煩惱地盯著車外經過的街景。

經過市中心廣場時，他想著要不要乾脆在這裡下車，自己到『ANGEL』坐坐免得繼續待著尷尬。但當他瞥過百貨公司大樓外的巨大電視牆時，石榴色的眼睛愣了。

他看見了自己在『ANGEL』駐唱時的畫面，在電視牆上大肆播送。不僅如此，播放了一小段後畫面切換成了攝影棚。貌似是個談話性節目，女主持人正與一群年輕女性來賓及眾多參與錄影的學生妹討論著自己。

「青峰。」火神靜靜地叫了聲，「停車。」

「啊？」青峰轉向火神那一側，瞄見了他一直盯著外頭的電視牆，腳立馬踩下煞車。

黑子也察覺到了，解開了安全帶。

火神下了車，站在距離廣場有一段距離的人行道上，抬頭看著自己在螢幕上的姿態。

青峰與黑子在車裡對看一眼，跟著下車。

當他們一下車，透過電視牆的大音量傳入他們三人耳裡的，是來自坐在主持人與來賓身後的學生妹們的尖銳聲音。

“灰崎君才離開沒多久就有人取代了他的位置，這樣對愛『GENERATION』全體的粉絲來說超不平衡的啦！一直聽習慣的主唱突然換成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還不是圈內歌手，大部分博愛樂團全體成員的人都覺得很不能接受！”那邊妝化得很濃的少女一說完，這邊的一個舉著『GENERATION』牌子的染髮少女又接著說。

“還有上次公佈新任主唱的記者會，新來的火神都一直不講話，所有問題都是赤司君在替他回答！一整個超跩的！看得我們超級氣！而且最後要他發表感言，居然才冷冷地說了一句等於沒說的話。我覺得真的很討厭。『GENERATION』的大家竟然會選中一個一點人氣都沒有還耍大牌的主唱。強烈希望灰崎君勒戒完回歸！”

回歸個屁！就算要火神退出，他寧願自己擔綱主唱也絕不讓灰崎歸隊！青峰窩火地憤怒地想。

他們站在火神後邊，清楚地看見火神垂在身側的手緊擰成拳頭。

“所以說，大部分粉絲對新任的主唱都保持著不太好的看法？是這樣的嗎？”青峰覺得那個粉幾乎快比皮還厚的女主持人，礙眼程度簡直和那些做出白目發言的女學生有得比。

什麼叫大部分粉絲啊！他媽的區區攝影棚裡幾十個鬼丫頭能代表他們數十萬甚至數百萬的歌迷全體？！

青峰氣得牙關都咬得嘎嘎作響。

“那麼作為資深藝人的A子小姐，您認為以帥氣外型及華麗舞台表現為主要吸睛方式的『GENERATION』，這次冒險找進了一個與『GENERATION』形象大不同的歌手，這麼做是否會影響『GENERATION』未來的市場？”

“以『GENERATION』的例子來說，粉絲突然面臨喜歡的樂團主唱換人，本來就會有所牴觸了。尤其當新任主唱不如舊任主唱時，這種反彈會更加明顯。女孩們總是喜歡比較的嘛，不管是比外表或比個性比魅力。總體來說，做為新任主唱的火神大我君，一定程度上是吃虧的。”

「媽的！」青峰終於忍無可忍地大罵了一聲，黑子猛地轉向他，在路人發現他們之前將氣得渾身顫抖兩眼血絲的青峰推回車裡。

「火神君。」黑子叫喚著始終維持著相同姿勢的火神，慢慢地説：「我們快走吧，別被人發現了。」

「──好。」火神杵了許久，輕聲地應了一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