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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連日來的雨雪連綿,終於在今天放了個大晴天。

 

綠谷出久坐在前往神社的嶄新轎車裡,拘謹地抓緊大腿上黑紋付的袴服布料,偷偷用餘光瞥坐在後座另一邊的爆豪勝己。

 

爆豪勝己自從那日聲稱有事要忙不回來後,真就接近兩週沒回來過。

綠谷出久剛和他結合,生理上正是需要alpha陪伴以穩固信息素的時期,夜夜孤枕難眠使他跟著光己引子一起籌辦婚禮時看上去總是精神不好。

 

爆豪光己懷疑過組裡的事務是否真這麼棘手,一度還想打電話過去質疑順便罵罵夜不歸宿的兒子,但最近幾日就連爆豪勝都忙到夜半三更才回來後,光己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她只能祈禱婚禮趕緊來臨,好給他們一家子一個好的全新開始。

 

爆豪勝己直到婚禮前一天晚上才回到家,他囫圇敷衍地梳洗過後就直直在榻榻米上倒下,連床都沒舖,綠谷出久湊過去看時已經聽見alpha淺淺的呼聲了。

 

看起來是真的累。

綠谷出久在這一週沒能看見爆豪勝己時曾胡思亂想了很多。他的弓道場平時就低調得很,都是修身養性的弟子們和幾個道上老骨頭光臨,也不曾出什麼大事,而綠谷出久專攻的生物系期末頂多也就來個主科目大考,相較爆豪勝己之下真的輕鬆了很多。他知道爆豪勝己肩上背負了很多沉重的擔子,是真的非常忙碌,所以不敢輕易地往爆豪勝己刻意迴避他那方面想,也沒有去找他給他添麻煩。

 

但是,果然還是想要小勝的陪伴。

 

綠谷出久安靜地在熟睡的爆豪勝己身邊側趴下,腦袋枕在手臂上凝視著他的alpha,熟悉而富有安全感的信息素久違地縈繞全身。

 

這是最後一次無所顧忌地看著爆豪勝己。明天過後,他們之間將被名為責任的枷鎖緊緊綑綁,直到新生命誕生的那一天才得以解脫。

 

「對不起,小勝。」綠谷出久往前湊了湊,額頭輕輕碰在爆豪勝己的手臂上,「我會努力的。不會讓你、讓爺爺等太久的。」

 

 

「廢久!」

爆豪勝己壓抑著音量的吼聲在耳邊炸開。

綠谷出久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腦袋撞上車窗玻璃發出悶響。

 

爆豪勝己皺了皺眉,手掌伸過去避開他撞疼的後腦勺,像抓兔子一樣輕捏著後頸肉將人往另一邊車門拉。

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一干人等都在車外等著新人下車。

 

「你發什麼呆?」爆豪勝己解開車門鎖,亮光透過一絲縫隙照進車內,「要走了。」

「啊、好。」綠谷出久慌張地檢查自己身上是否有任何不得體的地方,而爆豪勝己在他手忙腳亂的時候已經下了車,游刃有餘地站在旁人撐起的大紅傘下等他。

 

綠谷出久從裡側挪到車門前時,爆豪勝己將手持的紙扇換到左手拿著,彎下腰,向他伸出了右手。

 

綠谷驚訝地抬起頭看他,太陽很大,但是紅色的巨大的和紙傘替他們遮擋住刺眼的光線,爆豪平靜的臉完整倒映在祖母綠的兩汪深潭裡。

 

綠谷將自己的手試探性地搭了上去,被底下有力而寬大的手掌緊緊握住。

 

婚禮只邀請了雙方的親友,對爆心地組而言,少主結婚自然是越少不相干人出現越好。他們簡單地走完莊嚴的流程,在神社前拍了一張紀念照,就浩浩蕩蕩前往舉行批露宴的酒店進行宴客準備。

 

綠谷出久感覺自己從早上開始就一直被眾人圍起來恣意擺布,像個不知所措的人偶,但當他身穿一襲純白色西裝與爆豪勝己再度會面,爆豪勝己不知道第幾次主動握住他的手時,一種由衷的心動感還是令他差點守不住淚腺。

 

無論這樁婚姻的背後抱持著什麼樣的真實想法,至少在這一刻,爆豪勝己完完全全屬於綠谷出久,這是事實,無可抹滅。

綠谷出久進場前偷偷抬起左手掖了掖眼角,沒讓爆豪勝己發現。

 

沒有刻上名字的戒指上鑲嵌著一紅一綠的寶石,相互抵在對方的指節之間傳遞熱度。

 

批露宴上多數是爆豪和綠谷兩人各自的朋友,他們坐在最前席,舉著酒杯吵吵鬧鬧地要灌新人酒。光己從最後方的家長席衝了出來,搶下上鳴塞到綠谷手中的酒杯,仰起頭一口乾了,一連串的操作讓眾人看傻了眼。

 

光己瀟灑地放下酒杯,從宴客廳的最後方傳來了老爺子開懷的大笑和掌聲,老人家為自家女兒的豪爽和不按牌理出牌熱情喝采,樂不可支:「好!光己不愧是我女兒!有魄力!」

 

「那當然了!」光己挺起胸膛一臉得意,轉過身去盯著拎著酒瓶的上鳴,後者被瞪得渾身一哆嗦,像隻炸毛的小動物般瑟瑟發抖。

 

「不准讓出久沾到酒,一滴都不行,聽見沒有?」光己每說一句話就往上鳴面前走近一步,直到將孩子堵在桌前退無可退連連應好才作罷。

她歪著身子將手肘搭在坐在綠谷身旁按捺著煩躁的兒子肩上,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宣布:「你也不准喝!我不允許我孫子或孫女的生命從浸泡在酒精裡開始!」

 

眾人譁然,爆豪勝己終於反手撥開母親,面容扭曲地站起來按住她的背:「大餅臉!來把喝醉的臭老太婆拉走!到底是想丟誰的臉啊?!」

 

「丟誰也丟不到你小子的臉!」臉上兩團紅暈的爆豪光己扭頭嗆他。

 

「好了好了……」爆豪勝和麗日御茶子一左一右過來將失控的爆豪光己拉回座位。

 

爆豪勝己原先只覺得煩,氣沖沖地坐下後瞥見身旁綠谷出久垂著腦袋,一張臉已經成了顆名符其實的草莓,不知怎地,突如其來的羞恥感也籠罩住他,他抬手擋住露出來的半邊額頭,藉此掩蓋自己的難為情,猛地拿起桌上的橙汁像要灌醉自己似的喝。

 

切島銳兒郎在人群裡深深望了這對新人一眼,手指在褲兜裡緊緊握著那一小包藥丸。

這是他從亂波肩動和他朋友那兒得到的alpha避孕藥。

 

一般市面上只販售omegabeta的避孕藥,很少有alpha會為了避孕而自主服藥,就算有藥商生產數量也很稀少很難找,所以這些藥對他們而言彌足珍貴。

 

爆豪要他找alpha用避孕藥時,強大的衝擊使切島呆滯了許久,條件反射就答應下來,直到掛斷電話才開始後悔。暫且不考慮爆豪的動機,連市面上都沒有的東西,到底要怎麼找啊?

毫無頭緒的切島找上了治癒女郎,她是爆心地組創組以來就在的元老級人物,醫術精湛知識廣泛,她在幾年前退出了幫會,但只要組內成員受傷或有任何醫療上的需要,她還是會貢獻出一己之力。

 

治癒女郎在郊區經營一家小醫院,員工都明白她和爆心地組的淵源,因此切島一去就被請到辦公室裡等待。

 

身材嬌小的治癒女郎一進來劈頭就問:「是障子君的傷勢惡化了嗎?」

 

「不是,障子很好,謝謝婆婆。」切島拿著他不小心說溜嘴後,亂波身旁的朋友送給他的藥丸,放在治癒女郎的桌上,「請婆婆幫我檢查這藥有沒有問題好嗎?我從一個愚連隊的朋友身上拿到的,是alpha專用的避孕藥。」

 

治癒女郎立刻懷疑地抬頭望著他:「你一個beta,為什麼要拿alpha避孕藥?你交男朋友了?」

「不是!」切島猛搖頭,吞吞吐吐了起來:「不是我。是、是……是爆豪要用的啦!」

 

年長女士的眉梢向中間靠攏了些:「勝己君?」

 

「他不是要和出久君結婚了?要避孕藥幹什麼?」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切島撓撓頭,迴避了這個問題:「總之,雖然我信任我朋友的人品,但畢竟是來路不明的藥,還是請婆婆幫我檢查一下吧!」

 

治癒女郎並沒有多說什麼,那天老爺子和歐爾麥特親自送請帖來時,老爺子臉上盡是家中好事將近的喜悅之情。老組長知道他孫子和對象的感情出了問題嗎?

 

「給我看看吧。」她打開那個素色的小布袋,倒出裡頭用透明塑膠筒裝的橙色藥丸,拿了一顆進去檢驗室。

 

檢驗完畢後,她將藥丸隨手用乾淨的瓶子裝起來,讓它看上去不那麼意味不明。瓶子和化驗結果一起被塞進切島手裡。

 

「藥物本身沒什麼大問題,就是使用beta信息素阻隔並代替服用者本身產生的賀爾蒙,進而達到遏止精蟲活性,降低受孕率。」

 

切島聽得臉紅,僵硬地點點頭後,又掙扎著問:「那、那個,會不會影響到那啥……」

 

婆婆比他多吃了那麼多年米,聽不出來他說什麼就白活了,只笑道:「放心,總體來說只是讓勝己君進行房事時生育力像beta,其他功能並不受影響的,也不會改變他本身的信息素。」

 

「那、那就好……」切島摸摸後腦,感覺自己活像個為兒子性福擔心的老父親。

 

 

切島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趁著爆豪起身離席時故作鎮定地上前搭他肩膀,一邊大聲說著恭喜你呀爆豪,一邊和他一起出了宴會廳。

 

切島扯著爆豪將他拉到去洗手間路上的一個無人拐角,將捂了一上午的紙袋遞給他。

「這是你要的東西。」

切島看見那雙鋯石紅的瞳孔一瞬間閃過一絲微光。爆豪默不作聲地接過掌心大小的紙袋,打開後拿出那瓶和某個牌子維他命外觀一樣的藥丸,紙袋內還有一張便條紙,爆豪仔細閱讀著便條紙上的註記。治癒女郎將藥物的作用機轉、使用時機和是否有副作用都寫得一清二楚,也省去切島銳兒郎尷尬解說的時間。

 

爆豪勝己將東西塞進西裝口袋裡,隨手拍了拍切島的大臂,「謝了。」

 

切島轉身望著徑直往洗手間走的alpha,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能問出那句話。

爆豪勝己到底抱持著什麼心態與綠谷出久結婚,切島銳兒郎就算退一百步也沒有立場過問。

 

他從以前就搞不明白這對幼馴染,倒現在也還是不明白。

 

***

 

批露宴結束後,家長們先行離開。忙了一整天,他們都精疲力盡,年輕人們拽著兩個新郎不讓走,一行人繼續轉往另一家店進行二次宴。

 

爆豪勝己本想提前走人,但他的一幫兄弟喝高了,不僅喝高了還不肯放過他,好幾人抱著他的大腿當掛件,鬼哭狼嚎著新郎走之前怎麼能一杯都不喝,到底當不當他們是兄弟。

 

爆豪勝己無情地抬腿踹人:「誰是你們兄弟了,給老子滾開。」

「爆豪你好樣的!」其中身材最瘦小的峰田只能扯住爆豪的西裝褲腳破口大罵:「有了老婆就沒了兄弟是吧?!太可恥了!」

 

爆豪眉頭一跳,抬腳就要讓峰田第一個知道自己鞋碼幾號。

 

「不要管他了峰田!」瀨呂打著酒嗝,一手拿啤酒一手拿杯子蹲在桌腳,「他就是怕我們破壞他的春宵一夜,所以才不敢喝的!」

 

話剛說完他的啤酒就被搶了去。

 

爆豪勝己抽著嘴角,扯開西裝領帶大吼:「路人臉給老子過來,沒喝掛你算你贏!」

 

被包場的居酒屋頓時響起如雷的歡呼聲,綠谷出久剛想上去制止他們,手臂便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扯住動彈不得,低頭一看,麗日御茶子握著酒杯正哭著要抱抱他,嘴裡含糊不清地念叨:「真好啊……小久終於得到幸福了……媽媽真為你開心……」

 

綠谷出久被角色錯亂的麗日驚得一慌,自然錯過了阻止爆豪勝己被圍著灌酒的機會。

等到夜深了,醉鬼們鬧累了,綠谷出久這才撐著爆豪勝己笨重的身軀,搭著前來接送的小弟的車回到本家。

 

綠谷出久小心翼翼地在不驚動到其他人的情況下,吃力地將爆豪勝己拖回房間,自己跑去浴室打了熱水回來給他擦身體換衣服,等他將爆豪勝己收拾妥當讓他好好躺在被褥上,他們的新婚夜也早就過了零點。

 

經歷了一整天的折騰,綠谷的眼皮也逐漸沉重,勉強撐著將爆豪換下的西裝團成一團塞到角落的衣籃裡,想著明天再拿去送洗。

他坐在昏睡的爆豪身邊喘了口氣,正打算起身去舖自己的被褥,腳踝便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握住,他低頭一看,爆豪仍然緊閉著雙眼,均勻緩慢的呼吸聲在靜謐的空間裡格外明顯,一點也不像是裝的。是熟睡之後無意識的動作嗎?

 

綠谷出久慢慢覆上那隻手,彎下腰在爆豪勝己臉頰旁邊輕聲地說:「晚安,小勝。」

 

手指抓握的力道漸漸鬆了。像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在睡夢中得到了母親的安撫。

 

綠谷出久不認為他們結了婚,爆豪勝己就願意與他同榻而眠,簡單梳洗過後自覺地將被褥舖在原來躺的位置,帶著滿身的疲勞沉沉睡去。

 

他應該沒有睡很久,但聽見爆豪光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而驚醒時,早晨的曦光正灑在紙門上含蓄地照亮室內。

 

光己的手指還在紙門的內嵌拉環上敲:「醒了嗎?勝己出久,爺爺說想和你們一起吃早飯。」

紙門是沒辦法上鎖的,因此只要光己一拉開門,就會看見新婚的兒子兒媳一個躺這頭一個躺那頭,分成兩床被褥睡覺。

 

綠谷出久感覺自己冷汗狂飆,他扭頭望向和室桌的另一側,醉到連回來路上都拱在他頸窩裡不省人事的爆豪勝己還沒起床,面對光己富有活力的叫喊,被窩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完全不見要醒來的跡象。

 

這不行。絕不能讓光己媽媽發現。

 

「勝己?出久?」門外光己的聲音越發高亢,「雖然媽媽知道新婚第一天應該讓你們多睡點,但爺爺說想要大家一起吃你們的新婚第一頓早飯,所以只能麻煩你們趕緊起床啦!」

 

「等、請稍微等一下!」

綠谷出久用最快的速度跳起來,抱著自己的被褥胡亂塞進壁櫥裡,不小心發出的響動使門外的光己疑惑地蹙起眉。

 

「那是什麼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綠谷出久顧不上回答,他一個大跨步像飛奔的羚羊般躍起,跳到爆豪勝己的被褥旁邊,落地時一個沒踩穩被腳下的被子滑了一下,整個人以投懷送抱的姿態重重砸到爆豪勝己正上方。

 

「操!!!」被活生生砸醒的爆豪勝己破口大罵,反射性禁錮住騎在肚子上的兇手,睜開眼睛與綠谷出久大眼瞪小眼。

 

光己的手已經按在拉環上了,紙門發出推動時的磨擦聲。

 

綠谷出久趕緊掀開爆豪勝己的被子,剛鑽了進去光己的笑聲就在房門口響起。

 

「哎呀,真不好意思,媽媽我打擾到你們了?」

 

爆豪勝己在被子底下捂著自己悶疼的肚子,另一手悄無聲息地捏住綠谷出久的後腰肉使勁掐,把omega疼得憋出無聲的眼淚才解氣。剛被強制叫醒的宿醉alpha沒好氣地躺在被窩裡瞪著母親,張口就趕人:「滾出去!臭老太婆!」

 

「你以為我愛來啊!還不是你爺爺的願望,老人家身體不好,你們就體諒一下趕緊起來去陪他吃飯,都結了婚了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你們恩愛,嗯?」

光己說完話也不打算久留,替他們帶上門前又春風滿面地對綠谷的背影說:「出久昨晚真是辛苦你啦!等會媽媽給你多補補!」

 

「好、好的……」綠谷用蚊蚋般的音量囁嚅著,沒敢回頭,門再度闔上後房間內陷入一片死亡的沉寂。

 

爆豪勝己側著身用手掌撐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剛剛一記泰山壓頂弄醒他的omega,還沒開始興師問罪對方就先招認:「對不起……我怕媽媽發現我們分床睡,所以有點急──」

「你喊她什麼?」爆豪打斷了他。

 

綠谷一滯,把頭埋得更深了。

「抱歉……我想著我們已經結婚了所以……」

「沒讓你別喊。」爆豪又一次打斷他,翻了個身從被窩另一邊出去,「老太婆不顧別人隱私也不是第一次,以後要是都這樣老子還能不能好好睡個覺了。」

 

綠谷從被窩裡探出頭,望著他背影的臉有些呆愣。

「小勝?」

 

爆豪勝己暴躁地抓著腦袋,惡狠狠地從衣櫥裡拽出一件褲子,看似不情願地嘟嚷:「今天出門去買個雙人的被榻。」

綠谷出久支起上身,臉頰緩慢過渡成醉人的紅色。這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聽見沒?廢久!」爆豪勝己側著臉吼了他一句。

「聽見了!」綠谷出久大聲地回答他,看著背影覺著害羞,他忍不住又躲進被子裡,將熱烘烘的臉貼在留有爆豪勝己餘溫的枕頭上。他偷偷地笑著,連嘴角都是嫩嫩的幸福粉。

 

爆豪勝己又罵了一句,忍耐著把自己被褥裡的可愛傢伙挖出來處理晨間反應的衝動,穿褲子的時候下狠手在自己腿上擰了一把,強制壓下嘴角不受控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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