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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發情期與完全標記耗盡了綠谷出久的體力,他昏睡到了中午才被宅府裡的僕人喊醒,隔著門應聲,一面慌張地穿衣服一面查看手機。

 

與他同樣修早上某堂選修課的麗日傳來了問候訊息,並表示自己已經代他點名了,讓他放心。

 

綠谷出久簡短地以睡過頭了當作回覆,道謝的句子輸入到一半,對面就拋來問題。

“是昨天太累了嗎?小久如果前一天熬夜太晚就容易睡過頭呢。”

 

儘管麗日並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綠谷還是無可厚非地紅了臉,他模糊其詞地回應後,放下手機用雙手摀著臉趴跪在榻榻米上,像一隻遲鈍的鴕鳥企圖尋找可以埋葬自己的沙坑般拱著身體,蒸騰的熱氣肉眼可見地從他身上冉冉上升。

 

在發情期完成標記的好處其一就是能緩解熱症,此刻綠谷出久除了身體還感到些微疲倦外,無論精神或信息素都十分穩定,那股強勢卻恰到好處的淡淡硝煙包裹住他的肌膚與腺體,彰顯存在感的同時給予他令人安心的被保護感。

 

他現在是爆豪勝己的omega

而爆豪勝己是他的alpha

意識到這一點時,綠谷出久的心臟被無地自容的羞恥與得償所願的滿足所填滿,加速的血流中有他們融合之後的安定氣味,那股味道很美好,好到僅隔一天綠谷出久已經快想不起自己原來的信息素味道了。

 

他輕輕按著自己平坦的小腹,開始想像未來裡面住了個靠著這股美好信息素成長的生命。

 

小勝會隔著肚皮撫摸寶寶嗎?他會像個傻爸爸一樣將耳朵貼在隆起的肚皮上,與尚未出世的孩子進行幼稚又可愛的互動嗎?

 

綠谷出久一邊無法控制地幻想著,一邊抬起腦袋環望房間,家具不多的和室裡很安靜,爆豪勝己大概又很早出門了。

他打理好自己,打算去和老爺子及爆豪父母打個招呼後去學校和麗日會合,剛走出房間便瞧見光己正從另一側廊道盡頭走來。

 

爆豪光己一走近便嗅見綠谷出久身上的氣味,喜悅從她那雙亮紅色的眼眸中溢了出來,她握住綠谷出久的手,拉著他往回走,嘴裡直說太好了。

 

「我還想著勝己那小子什麼時候才要開始辦正事呢!不錯!不錯!」光己拍拍綠谷的手背,笑著說:「我得打個電話跟引子報告這件好事!對了,這下子批露宴的菜單是不是得改一改,要多增加點助孕又高營養的食材才行……」

 

見光己這麼高興,綠谷即使害羞也覺得挺值得的,光己說了好一會,發現沒有聽見綠谷的回應,這才轉過身來露出壓抑不住興奮的抱歉微笑,問他:「阿姨是不是興奮過頭給你壓力了?對不起呀!」

 

綠谷搖了搖頭。

 

「勝己也真是的!才剛標記完,今天早上可以陪陪你的啊!又給我大清早就溜得不見人影。」光己扠著腰數落起兒子:「去神社抽的籤詩內容都給忘了是吧?!」

 

綠谷愣了一下,不知做何反應只好微笑。

 

他都忘了──還有結緣石的事沒問清楚呢,雖說小勝說了沒有喜歡的人,但是自己偷偷去領了石頭到底是為什麼……好想問……可是已經結合後再追問這個是不是不太好,何況小勝看起來並沒有打算讓別人知道的樣子……我開誠布公問他不就等於承認自己偷瞄到他藏起來了嗎?他會惱羞成怒的吧……

 

過度地投入自我剖析的世界,導致綠谷出久直到一隻手在眼前不斷地揮才猛回過神,爆豪光己拍了拍手,突發奇想道:「勝己那小子彆扭慣了,出久你要不自己去找他吧!」

 

「……誒?什麼?」完全沒聽見前文的綠谷出久一臉尷尬。

 

「他應該在拳擊館吧!你去找他,下午一起去挑選戒指,委託發目家製作的黑紋付和西裝也做好了,你們順路去試一試。」光己抱著手臂,以勢不可擋的姿態迅速替綠谷安排好了一系列行程,「你們倆這段時間組裡的事務都先緩一緩,專心籌備好婚禮,這可是大事呢!」

 

「啊、可是我下午還有課……」綠谷小聲地說。

光己秀麗的眉輕皺了一下。綠谷的心臟也重重跳了一下。

 

「那今天就先挑選戒指,明天再去試衣服。」行事作風絲毫不失黑道世家水準的女士揚手一揮:「就這麼決定,先過來吃午飯吧!吃完就去找勝己!」

 

「還有,我會向你系上教授建議,適時放寬一些學分占比低的缺課和請假次數,要備孕可不能太勞累啊!」

「是、是……」綠谷出久絲毫不敢反駁,兢兢業業跟在未來婆婆後面走,冷汗直流。

 

 

他傳了訊息跟麗日道歉,表示自己可能遲到,善解人意的beta大方地說會再幫他打掩護,綠谷充滿感激地傳了個愛心貼圖,盡可能快地先趕往拳擊館。

 

裝潢明亮的拳擊館從外觀看起來既豪華又誇張,占地廣闊的建築是這附近一帶的地標,綠谷將車子停在組內成員專用的停車場,徒步走了過去,大老遠就見到三三兩兩聚在拳擊館門口的客人。

 

骨架較一般男人稍微瘦了些的綠谷出久混在這些人裡顯得異常弱小,但綠谷出久仍然目不斜視,保持著穩健而輕鬆的步伐走向大門口。

進入雙扇大門時,一組從裡面出來的客人與他錯身時距離有些近,綠谷出久向右邊稍微閃避後仍然與他擦撞了肩膀,原以為的微小撞擊卻硬是將綠谷出久頂了個踉蹌,他及時站穩了腳步,訝異地回過頭,與那個肩膀異常厚實有力的高大男人打了照面。

 

那人身材高大,一頭半長的頭髮任其散亂在腦後,他帶著個奇特的鳥嘴面具,只露出一雙凶狠又銳利的眼睛,此時那雙眼睛正微微垂下注視著比他小了大半頭的綠谷出久。

 

那男人身旁還站著個和綠谷差不多高的男子,同樣帶著類似的面具,穿著隨處可見的長著和服,瞇起的眼睛注意到他們的碰撞,正安靜地打量著綠谷。

 

「對不起,」綠谷出久勾了勾嘴角,露出歉意的微笑,「是我沒注意,你沒受傷吧?」

「我怎麼可能受傷。」高大的男人嗤之以鼻,「不過你──雖然是個瘦小的omega,味道聞起來倒是挺強的──」他向綠谷出久靠近一步,伸出手似乎想去碰他。

 

綠谷出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笑,背在身後的右手卻捏緊了拳頭。

 

「亂波。」和服男子喊住了同伴的舉動,向綠谷出久頷首,「不好意思,他剛打完比賽,有些上頭了,多有得罪請包涵,我們這就離開。」

 

被稱為亂波的男人掃興地退回去,綠谷點了點頭,說:「那就慢走不送了,歡迎下次再來。」

 

「原來是爆心地組的,我還想著哪來的omega膽子這麼大,敢一個人來這地方。」亂波嗤聲,甩手大步離開:「沒勁!走了!」

 

綠谷望著他們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才轉身進去。

 

場館內正進行一輪比賽,兩組客人正在擂台上廝殺,在底下觀眾席外圍維安的年輕人一看見綠谷出久,立馬睜大雙眼向他問好,湊過來時聞見他身上的味道,嘴巴咧得老開,掏著無線電就向上頭報告。

 

「出久哥……不對,嫂子!我和切島哥說了,少主應該很快會下來!」小弟一副立了大功討賞的樣子,綠谷被他改口喊得臉一紅,猛搖頭直往後退。

 

「那個、你們還是像原來那樣喊我就好……」綠谷磕磕巴巴地說著。

「午安!嫂子!」另一側的維安小伙隔著大老遠沖綠谷扯開嗓子吼。

「……」綠谷出久慢慢抬起手將臉藏在臂彎之間,「那個,小勝在哪?我直接進去找他吧。」再待在外頭他遲早社會性死亡。

 

打通成一間的大辦公室內只有切島等人,他們見到綠谷都很驚訝,圍上來的時候綠谷發現爆豪並不在這裡。

 

「你來找爆豪的嗎?他今天沒有來喔,應該在學校上課吧。」切島臉上有些擦挫傷,綠谷點點頭,指著他臉上的傷口問了幾句。

 

「他剛剛在擂台上打得太開心啦。」上鳴收拾著醫藥箱,訕笑著:「那個客人上一回挑戰賽和切島打了個平手,今天特地來找他二戰,結果還是沒分出勝負,倒是把台下觀眾看燃了,鈔票毛巾撒得滿地都是。」

 

「還是該以安全為主啊。」綠谷望向切島,後者笑著朝他豎起大姆指。

 

綠谷又和他們聊了幾句便要走,上鳴趁他轉身時瞥見空蕩蕩的脖頸,錯愕的同時拉住了綠谷。

 

「等等,綠谷,你的抑制環呢?」上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你沒帶抑制環就這麼從大門口進來?沒有人對你怎麼樣吧?!」

 

「啊……」綠谷反手捂住頸子,耳根慢慢紅了。

 

見這反應,再遲鈍的beta也該領會過來了,他們一致望向完全不為所動的瀨呂,後者此刻才笑了一下,間接證實了這群鋼鐵直男的猜想。

 

綠谷走後,切島深深皺起眉,沉重地往後跌坐在位子上,看上去像有話要說。

 

「怎麼了切島,傷口疼?」砂藤瞧了瞧他。

 

紅髮青年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用力搖了搖頭,眼睛裡閃了閃,又點點頭。

 

「怎麼?亂波那傢伙把你給打傻了不成?」上鳴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肩,「二當家,你這樣可不行啊──」

 

「啊、哈哈!是啊,我要再加強訓練才對。」切島故作輕鬆地與他打鬧,朱紅色的目光卻又一次悄悄望向綠谷離開的方向。

 

 

離拳擊館不遠的小巷內,雙雙帶著鳥嘴面具的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走著。

 

「和你說過很多次了,讓你用『毀滅者』,只要一顆就能讓你輕輕鬆鬆打敗那個紅頭髮的,你偏不。」較為瘦弱的那人嘆了口氣,「早吃了也不至於老是打成平手,浪費時間。」

 

「你懂個屁。」高大男人啐罵道:「老子才不用猴子給的東西,照樣能憑自己的實力打趴他!」

 

「別稱呼少主猴子。而且,事實上你們已經連續兩次分不出勝負了。」瘦弱男人毫不留情地說,「算了,跟你這種頭腦簡單的傢伙也說不通,不過,正因為你們都是這種蠢蛋──我們也不能說是全無收穫。」

 

他從和服內襟掏出一個小布袋,星星點點的日光透過狹窄的建築縫隙照射在打開的布袋內,映出透明塑料管內一顆顆排列整齊的橙色藥丸。

 

寬大的面具也擋不住男人的笑意。

 

高大男人瞥了那布袋一眼,「那是什麼?和『毀滅者』的顏色不一樣。」

「你不需要知道。」瘦弱男人冷漠地說。

 

高大男人發出嘖聲,不屑地偏過腦袋:「老子不管你和紅毛的說了什麼、又給了他什麼,不要來妨礙我和他的戰鬥。」

 

「放心吧,會被妨礙的不是你們。」瘦弱男人頓了頓,腦子裡回想起方才離開場館前的插曲,不自覺道:「真可憐啊……」

 

「你說誰?」

「沒什麼。」瘦弱男人收起布袋,順勢將手收進袖筒裡,「走吧,回去了……還得向咱們少主報告這個撿來的好消息。」

 

原先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密布,幾聲雷響後,滂沱大雨就這麼落下,為這座城市罩上一層灰濛濛的陰影。

 

綠谷出久在馬路上停等紅燈時,望見窗外的雨勢,忽然覺得有種不踏實的慌亂感,像一隻手緩慢掐緊了他的心臟。

 

***

 

綠谷出久比爆豪勝己早下課,他快接近商學院門口時,看見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獨自一人站在樹蔭下,正要走過去詢問時,小女孩就跑向教學樓,一個戴著口罩的男子拎著公事包,從階梯上下來與小女孩會合,然後帶著女孩離開了。

 

綠谷出久站在教學樓前面的草坪通道中間,垂著眼睛與他們擦身而過,他不由自主悄悄挪動視線望向這對奇異的組合,綠眸剛巧與轉過頭來看他的女孩眼睛對上。

 

有一雙緋紅色大眼睛的女孩天真的目光凝視著他片刻後,便彷彿怕生似的躲開了,綠谷出久輕輕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踏上階梯走進教學樓,沒發現小女孩在他離開時又偷偷回頭看他一眼。

 

爆豪勝己還在教室內和小組成員及課程教授討論,他修的金融管理系這學期得做個專題報告。報告內容對爆豪勝己而言完全是信手拈來,不過因為報告當天恰巧撞上他的婚禮,教授體諒他,於是讓他當天不必出席上課報告,但在前期匯總與討論的過程爆豪勝己必須一次不漏地參與,事後還得多交一篇心得。

 

綠谷出久站在教室門外等了沒幾分鐘,就被其中一個出來上廁所的小組成員發現了。

他和爆豪勝己即將完婚的消息在學校傳得沸沸揚揚,上到校長下到掃地阿姨都知情,同學就更不用說了,曖昧地笑著與他點頭寒暄後便扭過身朝教室裡喊:「爆豪!你家屬來找你了!」

 

綠谷渾身一震,低下頭猛盯著地板瞧,恨不能把它盯出個洞後鑽進去躲著。

 

同學喊完就去解決內急了,教室內傳出打趣的鼓譟聲,爆豪勝己踩著同學們的調笑刷的一下打開門,走到看地板看得很起勁的綠谷出久面前。

 

「這麼喜歡乾脆挖一塊走?」爆豪冷冷地挑眉,「看得這麼專心,研究出什麼廢物來了嗎?」

「呃,你們這地板挺乾淨的……」綠谷乾巴巴地說,抬起頭來與爆豪對視的瞬間,相容的信息素適時地刷滿了存在感。

 

兩人同時撇開了目光。爆豪發出一聲分不出情緒的哼聲,率先抬起腳走了。

綠谷跟了上去,保持在他斜後方一步遠的距離,抬起頭望向alpha的肩膀。

 

「小勝不問我為什麼來嗎……」

「老太婆傳訊息囉嗦過了。」爆豪單手將側背包扛在另一側肩上,望著前方說:「現在時間還早,先去發目家試衣服,晚上再挑戒指。」

「好……」綠谷沒什麼意見,就算有意見估計爆豪也不會聽他的。

 

兩人相顧無言地走了一段路,快到校門口時人多了起來,似乎是在辦什麼活動。綠谷出久好奇地伸長脖子張望,看見最前方的宣傳海報上寫著「保護自己、omega需要知道的幾件事」之類的字樣。

 

有人發著傳單,見人就逮,綠谷長著一張極好說話的臉,自然成為他們的強迫推銷首選。

 

「同學有沒有興趣來看看?」戴著鳥嘴圖案口罩的青年將傳單塞到綠谷出久面前,面帶笑容地盯著他看。

綠谷出久覺得他的口罩有股既視感,心裡思考著手裡則下意識要去接,爆豪勝己從旁邊直接揮開了那青年的手,隔開青年的同時攬過綠谷出久逕自往前走。

 

「小勝!這樣很不禮貌──」綠谷被爆豪帶著往前,亂了步伐顯得有些狼狽,爆豪沉默地半摟著他,直到出了校門走到停車處才放開他。

 

「讓你被他們沒完沒了糾纏下去,天都黑了。」爆豪朝他伸出手,「鑰匙給我。」

綠谷自覺地掏出車鑰匙,乖乖交到爆豪手上,嘴上弱弱地辯解:「可是他們看起來很熱情……」

「濫好人。」爆豪翻了個白眼,坐進駕駛座發動汽車。

 

「小勝沒有開車來嗎?」綠谷一邊拉扯安全帶一邊問。

「明天老子再搭電車就行。」爆豪蠻不在乎地說。

 

綠谷聽出他的意思,愣了愣,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早上被光己、被切島等人,甚至被小弟們發現標記時,綠谷出久雖然都感覺到害羞,但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待在本人身旁,在害臊的同時強烈感受到兩人之間親密的連結。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他們兩人身上的味道全然不同卻又極度相似,光是什麼也不做待在爆豪勝己身邊,綠谷出久就覺得舒適自在。雨後的天空雖然灰暗,車內卻盈滿了讓綠谷出久安心的味道。

 

綠谷出久將下半張臉埋進衣領內,偷偷嗅著自己身上的信息素。一切都十分完美──除去他們之間毫無感情之外。

 

 

到發目家時還不到下午六點,也許是下過雨的關係,天色已經黑了。

出來迎接他們的是發目家的小女兒,和他們差不多同齡的發目明。發目家是爆心地組一切正式聚會或慶典御用的裁縫世家,他們製作的不論和服西服都是關東首屈一指的高品質,光己這次委託他們負責婚禮的所有重要服裝,發目家從上到下出動全家人趕工,直到今天終於將兩位新郎的婚服完成。

 

發目明勉強也和他們算是舊識,對於她的個性都知根知底,因此當兩人看到是發目明帶他們去看婚服時,臉色有一瞬都僵了不少。

 

果不其然,當發目把那件純白滾金紅邊的白無垢在他們面前抖開時,綠谷出久覺得自己的眼皮正在瘋狂跳動。

 

「那個……發目小姐,我是個男的。」他試圖提醒發目這個顯而易見的現實。

「我知道啊!」發目晶亮的眼睛理所當然地看著他。

「這是白無垢吧……」綠谷顫巍巍地指著那件厚重的白色婚服。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發目一本正經地瞧著他,「你是omega吧?穿這個不行嗎?」

「不行啊!!」綠谷出久漲紅著臉,幾乎要跳起腳來,「就算是omega也不能穿女性婚服吧?!」

 

「可是這個夠寬夠厚,還能遮肚子呢。」發目的眼睛一下子鎖定了綠谷的小腹,那種探究感讓綠谷本能地抬手護住肚皮。

 

「我、我覺得我的肚子還挺平坦的啊,也沒什麼贅肉。」綠谷出久有點尷尬。

「兩週之後就不一定了吧。」發目不帶他意的話語讓一旁翻看其他布料的爆豪稍稍頓了一下,但談話中的兩人都沒有發覺,仍舊僵持著。

 

「我、」綠谷一時語塞,下意識侷促地瞥了瞥爆豪,雙手扭著衣角結結巴巴地說:「沒有那麼快的……總之、再幫我重做一套黑紋付吧!拜託了。」

 

「唔,好吧。」發目放下那套白無垢,無心地說:「虧我還覺得你穿應該挺適合的!」

 

「重做要多久?」爆豪問。

「很快,黑紋付好做多了,而且尺寸都量過,最慢三天就能成。」發目明自信地說,「和服的部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你們去試試西服吧!」

 

爆豪和綠谷同時從試衣間出來,看到彼此時都愣了愣。

 

發目明湊上來給他們調整肩線和領帶,推著他們站到大試衣鏡前,目光灼熱地看著他們──身上的三件套西裝。

 

她給爆豪做的顏色是鉛灰色,給綠谷做的則是純白色,兩人的款式一模一樣,氣場卻硬是差上一大截。

發目揪著嘴唇盯著鏡子裡的爆豪好一會,踮起腳尖往他額頭上一撸,半邊瀏海被她往後撥,爆豪的氣場頓時又往上竄了好一大截。

 

「太棒了!你們當天的造型就是這樣!」發目明往旁邊跳開,抓起鉛筆神速畫下方才的靈感,畫到一半又抬起頭來望向欲言又止的綠谷出久,咧起嘴角笑。

 

「你不用動,頭髮修一下露出耳朵、弄整齊就行,雀斑也別遮,這樣好看。」

 

綠谷出久有一種自己被邊緣化的感覺,莫名委屈地喔了一聲。

爆豪勝己狀似嘲諷地笑了一下,心裡卻罕見地贊同了發目的說詞。

 

從發目家出來後,他們先去了市中心的商場,找了家餐廳吃了飯後,再走過去商場內的某家精品首飾店。

 

爆豪勝己一進門就對服務人員報了幾款戒指名字,綠谷出久還來不及疑問為何他一副頗有研究的樣子,就糊里糊塗被帶到櫃台邊試戒指。

 

「請問平常都大約帶什麼尺寸的戒指呢?」服務員笑吟吟地問。

綠谷正要搖頭表示自己不戴戒指,不清楚戒圍,爆豪便搶在他前面報了兩個數字。

 

服務員拿出幾款戒指在玻璃桌面上碼開,她拿起第一款鑲嵌寶石的白金戒指,輕柔地替綠谷出久套上。

 

綠谷出久感到自己從踏進店門開始,無時無刻不在驚奇,他大大的森綠色眼睛對著左手上尺寸剛好的戒指,戒指內嵌的祖母綠寶石內斂而璀璨,亮眼程度卻遠比不上那雙眼睛所散發出的光芒。

 

爆豪勝己掏出卡拍在玻璃台面上,對服務員斬釘截鐵道:「就要這款了。」

 

「您需要將另一枚換成內嵌紅寶石嗎?」服務員親切地望著爆豪,「這樣可以對應兩位的眼睛顏色。」

爆豪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

 

「需要刻名字嗎?」另一個較年長的服務員走過來,「大概需要五個工作天,請問婚期是什麼時候呢?」

「兩週後。」綠谷出久回答,猶豫了一下還是婉拒:「那個,名字的話可以不用……」

 

以後分開也許會連婚戒一塊丟掉,綠谷出久不希望看見刻了自己名字的戒指被爆豪勝己扔掉的畫面,不刻名字的話,痛苦的感覺大概會少一些吧。

 

他淡淡地微笑著,刻意不看身旁爆豪的表情,也因此錯過了爆豪一瞬間空白的神情。

 

年長的服務員畢竟見過許多大世面,此時只閉口不語,裝做沒察覺兩人之間奇異氛圍的樣子,態度良好地完成了服務。

 

回程的車上沒有人說話,但綠谷出久明顯感覺到爆豪勝己在生氣。金髮alpha面無表情地盯著路況,原先和緩的信息素此時卻蘊藏經過壓抑的刺痛怒意,omega不可避免地畏縮了,他沒敢輕易向alpha搭話,只是垂下頭顱回想自己究竟哪一步惹惱了爆豪勝己。

 

還沒讓他想出答案,轎車已經停妥在本家大門前。

綠谷出久提著東西進門,爆豪勝己卻站在原地沒和他一起進去,反而轉了個身。

 

「這兩天學校和拳擊館忙,告訴老太婆我不回來過夜了。」爆豪勝己低低的聲音背對著綠谷出久響起,「有事電話聯繫。」

 

綠谷出久微微睜大眼睛,沮喪的樣子沒能讓爆豪勝己看見,他點了點頭,無言地目送爆豪勝己離家。

 

殊不知這一分開,他們直到婚禮前一天才得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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