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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綠谷出久不知道他和爆豪勝己離開主屋後,家長們到底怎麼談的,當他某天結束社團活動回到家,發現引子正指揮著一群小弟搬東西,而那些被打包出來的物件明顯都是他的家當,他才驚覺事情似乎有點超乎自己預料。

 

「等一下,先別動。」綠谷拉住兩個正抬著看上去極其笨重的箱子經過他的小弟,扳著箱子開口的縫隙往裡看,是他整理爆心地組所有據點運營相關的筆記本,滿滿一箱子都是。

 

「先放下,這很重要,你們要搬去哪?」

「本家呀,出久哥。」其中一個年輕人理所當然地回答,哥讓他停下他就停下,但活還是得幹,於是他和另一個搬箱子的人詢問般一起望向客廳裡忙得不可開交的引子。

 

「搬上車吧,小心一點就是了。」引子捧著一些日用品正塞進大行李箱裡,蹲在地上的她抬起頭來,「出久回來啦,趕快來看看你還有什麼要帶的,我──啊!這些應該不用帶,本家裡有的。」

 

她一邊招呼兒子,一邊又自言自語著,將原本塞進去的毛巾牙刷之類通通再拽出來。

 

綠谷出久上前用雙手握住母親的手腕,輕柔地停止她的動作:「媽媽你在幹什麼?為什麼要幫我整理東西?」

 

「你這孩子,記性什麼時候這麼差?」引子反手抓住綠谷的手,帶著他站起來,「今天是你搬到本家的日子啊,那天在本家談婚事時不是告訴你了嗎?」

 

綠谷出久啞然。這他還真不記得,那天到最後他和爆豪勝己也沒回主屋裡去,他一個人站在玄關,讓小弟進去傳話說自己在外面等父母親出來。出來後的父母親神采奕奕,引子摟著他的手嘴上不停歇地說了很多話,綠谷出久卻沒心思聽,只是保持著微笑點頭。

 

他不好意思向母親坦承自己當時根本沒聽進去,於是只能乖乖收拾行囊,和母親一起搭上本家派來的車,後頭跟著一台載滿行李的貨車,糊裡糊塗被帶進了本家。

 

爆豪勝己並不在,爆豪光己和老爺子開開心心地拉著綠谷引子喝茶去,囑咐小弟們將綠谷出久引到爆豪勝己房間。

 

綠谷出久呆坐在小時候曾來過的寬敞和室裡,像個做工精良的人偶,幾乎與房間裡的物品擺設同化成一類。

到了傍晚爆豪也沒回來,晚餐時間綠谷被喊出去,卻得知引子要先行離開。

 

「出久,我先回去了,要表現得懂事一點,知道嗎?」

母親的一番話惹紅了綠谷出久的眼眶,她自己也紅著眼睛語帶哽咽:「天哪,我的出久都已經要結婚了,時間怎麼過那麼快呢?」

「媽媽……」綠谷抱緊母親豐腴的身軀,將臉埋在她肩膀的軟肉裡。

 

光己走過來拍拍他們倆的肩,她向引子提出保證:「我們會好好照顧出久的,引子你儘管放心,要是勝己欺負他,我第一個跳出來收拾勝己!」

 

「那就麻煩你們了。」引子向她和老爺子深深鞠了一躬,最後眷戀似的摸了摸綠谷出久的臉頰,轉身隨著跟來的小弟們走了。

 

綠谷出久晚飯後在房間裡繼續枯等,等到月色明朗時,爆豪勝己才回到了家。

 

他聽見爆豪陡地爆發的吼聲從主屋的方向隱隱傳來,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走廊上響起急切的腳步聲,咚咚咚的像綠谷自己的心跳聲。

 

爆豪勝己粗暴地推開拉門,他的神情隱帶疲憊,但那雙眼梢向上宛若刀鋒的眼睛仍舊令人不寒而慄。

 

綠谷出久在那雙赤紅色的眸子鎖定在自己身上時,下意識渾身哆嗦了一下。

 

「你回來了,小勝。」

他極力抑制住顫抖,聲音有些低。

 

「滾出去。」

爆豪指著外頭,他站在門口,扭曲著臉環視房內增加的一切,「包括你帶來的廢物垃圾。」

 

綠谷站了起來,好讓自己的氣勢不那麼矮人一等:「憑什麼?爺爺和光己阿姨讓我搬進來的。」

「憑老子才是房間的主人!」爆豪一動不動,在原地咆哮:「老太婆和臭老爺子憑什麼動我的房間啊!」

 

「我們要結婚了。」綠谷忍耐著身體本能的屈從,努力抬起頭來與爆豪對視:「明明是你先提出來的,為什麼現在你反而這麼抗拒?」

 

爆豪勝己被這一問竟啞了火,他閉上嘴,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眼睛卻盯著綠谷出久不放,綠谷出久也盯著他,專注到彷彿能從那雙擁有熱度的眼睛裡看見什麼一樣。

但他什麼也看不到。

 

許久,爆豪的聲音率先在安靜的房間響起,「你才是,」他好像氣到極點了,嗓子都是啞的:「明明可以拒絕,為什麼要答應──你是在同情老子嗎?!」

 

綠谷出久搖了搖頭,「我說過,這是對所有人──」

 

「去你媽的吧!!!」爆豪勝己大步踏進房間,一把拎起綠谷出久的衣領,「你再像個聖母一樣頂著噁心的嘴臉說出這句話,老子就立刻操死你!」

 

綠谷出久的手在顫抖,但他還是緩緩搭上爆豪勝己的手腕,用幾乎哭出來的表情說:「這是我在這裡的目的,如果你想的話……」

 

他沒把話說完,爆豪勝己卻瞪大眼睛,像是嚇到了一樣僵住,綠谷出久垂下頭等了一會,雙手掰開鉗在衣領上的那隻手掌,走到衣櫃前,收拾出一套換洗衣物,對爆豪勝己說:「小勝你還沒吃飯吧?光己阿姨給你留了晚餐,快去吧。我先去洗澡了。」

 

他順利地離開房間,沒有得到任何阻止或罵聲。他拉上門前悄悄回頭看了一眼,爆豪勝己背對著他仍杵在原地,垂在腿邊的右手掌用力地張開,骨節分明的手指像要勾抓獵物前的狼爪,綠谷出久別過眼睛,闔上門。

而門內的爆豪勝己,在聽見關門聲後握緊了右手,使勁刺入掌心的指尖用力到發白。滲出血珠的掌心空無一物。

 

 

綠谷出久盥洗完回到房間,爆豪勝己也在,他側身背對門口躺在靠牆邊已經鋪好的被褥上,身上的衣服並沒有換。綠谷出久分辨不出他到底有沒有離開過房間,此時也不好拉下臉來問他,只得默默坐到壁龕邊上的矮櫃前面,慢吞吞地解開頸上的抑制環扣。

 

輕微的喀搭聲在房間裡響起,莫名地勾人心弦。

 

綠谷出久突然感覺背後一陣風,正要回頭肩膀就被死死摁住,爆豪勝己滿佈血絲的狹長眸子近距離瞪視著他,身上的煙硝味信息素蓬勃散發,味道烈得像有人開了槍。

 

「你在幹什麼。」爆豪用上了死勁,綠谷好像能聽見自己肩胛骨被擠壓的聲音,連忙開口解釋。

 

「我要睡覺了,所以把抑制環拿下來啊?」

「所以老子問你幹什麼把它拿掉!」

爆豪咆哮的聲音比起方早壓低了許多,也許是考慮到時間不早了,其他人都在休息,綠谷一邊分神想著,一邊耐心地回答:「沒有人帶著抑制環睡覺的,那會很不舒服。」

 

爆豪鬆開了握住綠谷肩膀的力道。

「那就把你的抑制劑吃一吃,或者貼上隔絕貼片,隨便什麼都行。」

爆豪撇開視線,皺起眉宇。

 

「不要讓老子聞見你的青草臭味。」

 

雖然早就知道了,但聽見這句話還是讓綠谷出久有些受傷。他咬著下嘴唇,扶著頸上已經鬆開扣子的抑制環,起身去翻他放在牆角的行李箱。

 

他翻了一遍,沒找著抑制用品,於是把箱子推倒,仔細打開每個夾層找,行李箱被翻來覆去發出吵雜的聲響。

 

還是沒有。

 

他臉色難看地合上行李箱,顫巍巍地轉過身去,看著蹲坐在原處的爆豪。

 

「我沒有帶……」

「說什麼?」爆豪抬起眼,極不耐煩地瞥他一眼。

「我沒有帶其他抑制用品……」綠谷加大了音量,心底卻有點虛:「行李是我媽整理的,不知道是不是她忘記了,我明天再回我家拿──」

 

「你故意的吧。」

爆豪冷冷地打斷他的辯解,眼神彷若看著什麼一文不值的垃圾一樣看著他。

 

綠谷出久捂著抑制環的手抓緊了皮圈。

「我說過是我忘了,你為什麼總是不聽人說話?」

「誰會信你的說詞?」

爆豪勝己慢慢動了起來,他伏低身體像野獸般逼近了綠谷出久,他的手拍開綠谷出久抓著皮圈的右手,失去束縛的頸圈鬆脫後下滑到omega的鎖骨處,暴露的腺體一瞬間迸發出黏稠濕潤的青草香。

 

綠谷的呼吸驀地加重,他聞到自己的信息素和爆豪的在空中無聲交纏後混在一塊的味道,下半身條件反射般酸麻了起來,他不由自主並起腿收緊臀。

 

爆豪將他一連串的反應盡收眼底,他的喉結滾動著,發出細微的咕嚕聲,但臉上的表情卻像在看歌舞伎町街邊的游女。

 

「你還真是個十足的行動派,讓你搬過來就搬,婚都沒結就幻想著被操?」爆豪壓低臉龐,貼著綠谷泛紅的耳根啞著聲音罵:「婊子。」

 

綠谷出久覺得很不爽,但他的身體不這麼認為,睡褲底下私密的位置因為爆豪勝己的汙言穢語而開始分泌液體,他努力夾緊後面,一心只想著不要讓爆豪勝已發現自己的身體反應,嘴上的反駁就變得軟糯:「我沒這麼想……」

 

「你沒這麼想,但你在這麼做。」爆豪勝己伸出左手,修長的手指握住形同虛設的抑制環,將黑色的皮圈扯下甩到身後的榻榻米上。

 

他如此靠近後頸的腺體,呼吸的氣息全都噴灑在敏感的肌膚上,讓綠谷出久險些壓抑不住喉間的嗚咽,以為他就要這麼咬下去。

 

「想老子標記你?」爆豪勝己低聲地問,音節之間夾雜著若有似無的輕喘。

 

綠谷出久死咬著嘴唇,他不敢開口,怕一張嘴就是一串呻吟。

 

爆豪笑了一下。

 

「去做春夢會快一點。」他猛力推開綠谷,毫無防備的omega被推搡後倒在榻榻米上,露出茫然無措的表情。

 

「你覺得這樣能引誘我?」爆豪勝己扯了扯嘴角,嗤聲道:「你以為老子是誰?」

 

一度陷入旖旎的氣氛彷彿錯覺,綠谷出久用手肘撐起自己,愣愣地看著爆豪勝己起身在他面前直接脫下衣服,神色如常地換上睡衣,躺到單人的被榻裡蓋上棉被,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壁櫥裡有多的布團,自己舖,舖完關燈。」爆豪的聲音冷得像沒有溫度,「當然了,你要是忍不住想操自己,請自便,不要吵醒老子就行。」

 

綠谷出久瞪著他,就算淚水模糊了視線也不停止。他現在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身體是熱的,腦子卻是冷的。他以最快的速度調動綿軟的四肢爬起來,在離爆豪勝己最遠的角落舖好床,關上燈後在黑暗中用棉被將自己裹成一團球。

 

他將鼻子悶在厚重的棉被裡,卻還是能聞見空氣中糾纏的兩股信息素。

 

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他使盡吃奶的力氣咬住被子,喉嚨裡撕裂般發出尖銳的吼叫,他不知道他的聲音穿透被子之後餘下多大的音量,他只想像咬被子一樣狠狠咬爆豪勝己。

 

爆豪勝己沒有動靜。綠谷出久撕咬著被單,從來沒有如此深刻體會過對抗本能是多麼艱難的事。

 

Alphaomega浸泡在彼此肆無忌憚外放的信息素裡,就這麼空洞地過了一夜。

 

***

 

學校的拳擊館今天人山人海,館內外擠滿了人,過度集中的信息素濃度讓站在遠處的綠谷出久忍不住蹙起眉。

 

「我,我還是不去好了……」

他甫轉身想逃,手臂就被麗日一把扣住,同樣練習弓道的beta去年也開始練起了自由搏擊,力氣大得嚇人,綠谷沒臉和她在大庭廣眾下拉拉扯扯,只得被拖著往前。

 

「都到門口了怎麼還想著走?」麗日一面拽他,一面撥開人潮擠到門口負責檢票的學生會成員面前,抬起手打了個招呼。

 

「是麗日和綠谷啊。」轟焦凍穿著大學拳擊聯賽staff的馬甲,從口袋掏出兩張票撕了票根後遞給麗日御茶子,「進去吧,友誼賽結束了,現在應該到決賽選手上台了。」

 

「太棒了,時間剛剛好。」

麗日拽著綠谷的手臂,和轟擊了個掌,經過轟時聽見周圍一群女學生的尖叫,回頭虧他:「外面堵成這樣有一半的鍋是你的吧?」

 

轟聳了聳肩,壓低頭上棒球帽的帽緣,「抽籤抽到負責入口,我也沒辦法。飯田在裡面A區和切島上鳴他們先佔了位子,你們過去就會看見了。」

 

OK!」麗日豎起大拇指,拉著綠谷在人群裡像一尾小丑魚靈巧地穿梭,找到飯田天哉後舉起了手喊他。

 

綠谷被拽過去摁在其中一個空位上,他抬起頭一看,發現自己的位子正對著擂台,心裡一驚跳起來就要往外跑。

 

「綠谷你也來啦!來看爆豪的決賽嗎?!」切島忽地站在他的逃跑路線上擋住去路,不由分說搭著綠谷的肩將他按回位子上,一屁股在他旁邊的座位坐下。

 

「呃,對啊,哈哈。」

綠谷進退不得,他的另一邊是麗日,他一坐下後女孩鐵箝般的手便抓住他的袖子,轉頭和飯田聊得熱火朝天,切島和上鳴挨著坐在他左手邊,兩個人逮著他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

 

「爆豪今天脾氣特別大,像吞了一噸的炸藥似的,別人一點就炸,是不是決賽壓力太大了呀?」上鳴的手在外面攤位買的爆米花桶裡胡亂攪動,「對手學校去年總體排名連前十都不到,他這個常勝冠軍到底在焦慮什麼?」

 

「應該不是比賽吧?」切島抱著手臂,左右環顧了一下周圍的人,才歪過頭壓低聲音對綠谷說:「最近好像因為忙夜祭的事碰了點瓶頸,他和叔叔昨天還在會所裡大吵呢。」

 

綠谷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心裡卻想到得知必須提早同居後爆豪臭得不行的臉色。

怕是因為自己的信息素擾亂而沒休息好才這麼暴躁吧。

 

綠谷出久低下頭,手指輕輕摸了摸額頭,那裡彷彿還留著早晨起床時陽光灑下的微溫。

 

綠谷起床時已經八點了,他早上沒有課,所以並不急著梳洗。愣愣地坐在被褥上一陣子,才發覺爆豪已經離開房間了,十二疊大的和室裡僅存不多的硝煙味道昭示著alpha大概出門很久了。

 

綠谷覺得臉頰上繃繃的,伸手一摸就摸到乾涸的淚痕,他昨晚最後哭了嗎?還哭著睡著,也太丟人了吧。

他的手慢慢順著淚痕往上,指尖最後停留在睡亂的瀏海底下,不曉得是被陽光照射還是怎麼的,額頭的位置暖暖的,溫柔的氣息混合著室內殘餘的alpha信息素,有一種像躲在誰的懷裡睡了一晚的安全感。不過事實上是分別在房間對角線的兩個被窩度過了無事發生的夜晚。

 

綠谷後來也沒回家取那些抑制用品,他搬到本家理由就是和爆豪提前同居,自己第二天就回去拿抑制用品太可疑了,引子一定會問,不能讓她發現。

 

反正小勝並不會對我做什麼。綠谷自暴自棄地想。他被信息素干擾,我何嘗不是,扯平了,我才不要認輸。

 

他一邊神遊,手指無意識地按在運動包上,來回拉扯著拉鍊。

切島和上鳴兩個人聊天聊到一半,上鳴突然被爆米花噎住了,切島大叫著要去找水,一下子從座位上蹦走,綠谷回過神來才趕緊從自己的運動包取出未開封的礦泉水,打開後遞給上鳴。

 

他順勢坐到切島的位子上,運動包隨手擱著探出手去替上鳴順氣,麗日扭過頭來問了句:「還好吧?」

 

「咳咳咳……還好!沒死!」上鳴活了過來,捏著水瓶又灌了幾口,「謝謝你了綠谷!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太誇張了。」綠谷失聲笑道。

「至於不靠譜的切島……哼,我要和他絕交三分鐘!」上鳴氣呼呼地又抓了把爆米花,扭頭就見口中的不靠譜人士正和一個穿著牛仔褲裙,漂亮別致的長髮女學生有說有笑往這邊走。

 

「靠!見色忘友!絕交三天!」上鳴掐爆了手中的無辜爆米花,羨慕忌妒恨的眼神死死瞪著切島。

 

綠谷跟著抬頭看過去,認出了那是校內啦啦隊的三年級隊長,曾經公開表示自己對爆豪勝己有好感的omega之一。

 

他慢慢站起身來,聲音被身後擂台上主持人同步開啟的麥克風掩蓋:「我去洗手間……」

「綠谷你說什麼了嗎?」上鳴抬起頭,聽見現場的歡呼,眼睛亮了起來:「啊啊啊比賽要開始了!對面選手休息室的門開了!」

 

「我去一下洗手間!」

綠谷大聲地說,不顧其他人反應過來與否,轉身就按著座位的靠背跳到後一排的走道,朝廁所的方向跑。

 

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跑,但看見沿著走道過來的那個啦啦隊長,他就不自覺想躲。

 

躲什麼呢?

 

大概是不想和她站一起被比較吧。綠谷心裡明白,和學校其他喜歡爆豪勝己的omega比起來,除了爆心地組員的身分,自己實在是沒什麼能拿出手的。

 

他們大多長相可愛甜美,就連少數的幾個男omega也都是清秀又活潑的暖男型,自己唯一勝過他們的大概只有武力值,可生孩子要武力值有什麼用呢?

 

亂糟糟的想法在綠谷出久腦袋裡像團毛線球,他把自己跑動間亂翹的墨綠色卷髮撓得更亂,逃難似的衝進廁所,彷彿真有內急。

 

從另一側跳上擂台的爆豪勝己撂下披在身上的大毛巾,露出精實健壯的赤裸上半身,他感應似的飛快往台下廁所方向瞟了一眼。

那裡並沒有什麼值得讓他留意的,倒是台下搖滾區的位置傳來賣力的加油聲,他朝那一瞥,除了幾個熟人之外還有一個女的坐在切島和上鳴中間,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後臉色紅潤了起來,張大嘴對著他喊話。

 

爆豪沒空去讀她的唇語,現場吵得要死,他的耳朵自動過濾掉那些理所當然的吶喊聲,只留下主持人與裁判的聲音。

 

他游刃有餘地試了試拳套的鬆緊,眼神一凜,在宣告比賽開始的哨聲響起後,迅速原地蹬起,一記筆直的右勾拳將還未反應過來的對手揍倒在地。

 

全場愣了三秒鐘,裁判也愣了,掐著碼表結巴了一下才喊了起來:「一、二、三……」

 

他還在讀秒,現場卻已經掀起一片熱情的尖叫浪潮。

 

爆豪歪著嘴角笑了一下,他重新擺起架勢,絲毫沒有鬆懈地繃緊神經瞪著躺在地上的對手。後者抽搐了一下,慢慢掙扎著爬起來,喘著氣做出防守姿勢。裁判員立刻停止了讀秒。

 

這才對。

爆豪勝己舔了舔嘴角的汗,又一次漂亮俐落的揮拳。

 

 

綠谷出久聽見哨聲響起後,才像突然驚醒般從洗手池前衝到廁所門口,他貓著腰躲在隔開廁所與走廊的門縫,露出一顆腦袋去看擂台上的對決。

 

如他所想,爆豪勝己一如往常發揮全力壓著對手打,每一記姿態兇猛卻優美的揮拳都獲得滿堂的掌聲與喝采。

 

明明隔得這麼遠,綠谷出久還是能聞到那勢如破竹的煙硝味信息素,向著自己直襲而來,爆豪勝己最後解決對手的那記重拳彷彿打在綠谷出久心上,讓他又一次陷入心律失常。

 

綠谷揪緊了胸前的衣服,後頸被抑制環壓住的腺體突突地跳疼著。

 

儘管這個人多少次對自己惡言相向,多少次羞辱貶低自己,仍舊掩蓋不了他在自己眼裡就是顆太陽的事實。

散發著奪目光輝,耀眼而灼熱。只能追崇,無法觸摸。

 

比賽結束了,爆豪勝己的右手被裁判拽著高高舉起,宣告勝利。

所有人都站起來,爭相往擂台的方向擠。綠谷趁著現場一片混亂,回到座位上去拿自己的包,他得趁爆豪發現他之前趕緊走。提起背包的帶子時,他聽見前方熟悉的聲線的對話,彎下腰的動作有一瞬停滯。

 

站在擂台附近的麗日他們沒發現綠谷回來,仍語帶責備地質問切島:「你們為什麼讓佐藤去遞毛巾?你們不知道她對爆豪有意思嗎?」

 

綠谷沒有回頭,切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愧疚:「知道……」

 

「知道你們還這樣!」飯田說:「綠谷和爆豪可是要結婚了啊!」

「我們就是想讓爆豪多點選擇……」

「還要什麼選擇?」麗日驚詫:「都已經有小久了,還要什麼選擇!」

 

「不是,你們冷靜一點聽我說!」

 

綠谷慢慢轉過頭去,隔著幾排座位看著切島將氣憤的麗日與飯田拉走,他往前瞧了瞧擂台,靠在圍繩上的爆豪蹙著眉對湊在擂台底下的上鳴說著什麼。金髮alpha撩起眼睫,紅色的瞳撇了眼毛巾又撇了眼上鳴身旁的女omega,停頓一下後動作粗魯地搶過上鳴手中的毛巾,女omega雀躍地原地小跳了一下,臉上漾起幸福的紅暈。

 

綠谷沒繼續看下去,他抓起運動包就走,無聲無息地跟在切島他們身後走到拳擊館外。

 

他在牆角聽見麗日氣急敗壞的吼罵聲:「你們兩個在想什麼啊?!他們兩人的事是你們能擅自干涉的嗎!!!」

 

「對不起!我們也是好意啊!」切島垂頭喪氣地看著地上喊:「要是爆豪因為不想和綠谷生小孩而一直耗著,將來繼承不了組長位子的話怎麼辦啊!!!」

 

綠谷心裡一涼,手猛地一鬆,運動包砸在地上發出響聲。

 

「誰!」

麗日警惕地看過去,卻看見綠谷神情恍惚地從角落裡走出來。

 

「不生孩子的話……就無法繼承組長嗎?」

綠谷原先低著頭,隨著他的問話,慢慢抬起望向三人的眼睛像被攪盪過的混濁湖水。

 

切島張了張口,沉默著用力點頭。

 

「即使關係到這麼重要的事,也什麼都不和我說嗎?」

綠谷的聲音顫抖了起來,他的喉嚨乾澀,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裡頭一般,要讓他窒息。

 

「我是……即將成為他伴侶的人啊……這樣也沒有資格知道嗎?還是說,」綠谷頓了頓,心裡為接下來的話感到一陣疼痛:「就算沒辦法繼承組長……也不願意和我共同孕育後代?」

 

「……對不起。」切島閉著眼睛,「對不起!綠谷!」

 

Omega抬起右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沒關係。」綠谷低下頭,揉著眼角小小地微笑了一下,「不是你們的問題。」

 

「抱歉,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低語著,轉身走了,連運動包都沒拿。

 

麗日和飯田消沉地看著他的背影,女孩咬著牙,陡地向切島揮了一拳,「不要再插手了!」

「我知道了啦!我也是被上鳴鼓吹後腦子一熱就──」切島摀著被揍疼的肋骨,語帶後悔。

 

飯田走過去將運動包撿起來,拉鍊大開著,他仔細地檢查裡頭有沒有缺少什麼,一查看就疑惑地咦了一聲。

 

熟知綠谷練習弓道習慣的飯田翻遍了運動包,嘟嚷著:「奇怪,綠谷平常都會備著毛巾吧……今天怎麼沒有呢?」

 

 

散場的拳擊館裡,爆豪手裡拎著沾染omega信息素的毛巾,隔著圍繩踹了踹上鳴的肩,讓他帶著那個女的滾越遠越好。

 

「那、那你要不要留一下她的line帳號?」上鳴摀著肩膀,露出欠打的笑。

 

爆豪也笑了一下,問他:「那你要不要先去耳鼻喉科看個鼻子?」

 

「哈啊?我為什麼要去──」

「連信息素都分不清楚的白痴。」爆豪歛下嘴角,將毛巾蓋到汗濕的腦袋上,跳下擂台穿過上鳴和姓佐藤的啦啦隊長中間,逕自走進休息室。

 

佐藤在他身後倏地面色鐵青,轉身遙望自己原先坐著的位子,那裡空蕩蕩的椅子上還遺留著一條毛巾。

 

「那不是我的……」她哭喪著說,摀著臉就轉身跑了出去。

 

「啊?」上鳴摸著後腦倍感困惑,「那是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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