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分集貨區

#成分全糖的一次綁架案。

#一句話上耳提及。

「要好好經營婚姻啊，人偶。」

事務所的前輩鈴木表情鬱悶，拍著綠谷出久的肩吁嘆的樣子像極了失婚中年男。

綠谷彼時正在拉他戰鬥服的拉鏈，垂到地上的視線愣愣地轉向鈴木前輩，困惑地眨眨眼睛：「咦？」

鈴木搖搖頭，坐到更衣室中間的長椅上，向內凹的肩膀讓綠谷直覺事情不單純。
他思考片刻，拽緊左手的手套以確保它不會脫落後，便坐到前輩身旁，用溫和可人的嗓音問道：「前輩怎麼啦？有什麼煩心事嗎？」
語調像極了心理諮詢師。

前輩欲哭無淚地望向全事務所最優秀的英雄後輩，捏了捏泛淚的眼角：「其實是這樣的……」

***

爆豪勝己一刷開門卡就發覺不對勁。

玄關擺放著一雙紅色高幫運動鞋，幾十年不變的經典款屬於這個家的另一個男主人，乖乖巧巧安放在鞋櫃左側，整整齊齊地和爆豪勝己的腳尖對看。

時間點不對。

爆豪抬手看了眼腕表。下午六點，他的確是按照平時的下班時間買完菜到家的，甚至還稍微提前了十分鐘左右。但此時空氣中竟然隱約已經飄來飯菜的香味。

他拎著一袋子的食材，穿越客廳進了廚房，裡面的人正晃動著一頭綠色捲毛，拿著大湯勺不知道在舀什麼。

「喂。」
「小勝你回來啦！」綠谷轉過身來，露出他另一隻手上拿的小碟子。他三步併兩步蹦過來跑到爆豪面前，左手握著大湯勺右手將小碟子遞到爆豪嘴邊，表情愉快：「小勝你快嘗嘗看我做的麻婆豆腐！剛做好的喔！」

爆豪先是瞄了眼碟子裡紅通通的豆腐丁和一些醬汁，接過去後並沒有馬上試吃，而是把未煮的食材放到流理台空出來的位置上。

「你今天這麼早？」

綠谷頓了一下，隨即笑道：「對啊！今天轄區很和平，文件也很少，難得準時下班我就去了趟超市，還買了小勝愛吃的麻婆豆腐料理包！」

爆豪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瞧了綠谷一眼，穿著大一號圍裙的男人後知後覺地刮了刮臉頰，試圖解釋：「我、我很有誠意的，我怕自己按著食譜做會做壞，所以才買料理包……但是我有多加了一倍的辣椒！小勝你就──」
「沒說不喜歡。」爆豪把碟子湊到嘴上，仰頭吃掉那一小塊豆腐丁，吃完還咂了咂嘴：「以你的水準勉強湊合吧。」

綠谷出久嘿嘿地笑了兩聲，湊過來拿走爆豪勝己手上的碟子，推他出廚房：「接下來交給我吧！小勝快去洗澡，等會就可以開飯了。」

「知道了……不要推我！！！」

吃飯的時候，綠谷的話依舊多的能配飯吃，往常爆豪都是自顧自吃他的，偶爾針對話裡的槽點毒舌幾句，但今天爆豪說的話竟然快要追上綠谷，並不是他突然健談了起來，而是因為他必須不斷回答綠谷出久拋出來的問題。

「小勝今天過得怎麼樣啊？」
「就那樣。」
「我聽說你們今天遇到縱火搶劫案了，還好嗎？」
「廢話，當然是完美解決啊。」
「也是，那小勝今天午飯吃的什麼啊？」
「……廢久，你一定要現在和我尬聊嗎。」爆豪砰的放下筷子，眼角在抽搐：「你哪裡來的想法會覺得老子準備兩份菜色不一樣的便當？！」

綠谷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對喔！今天的便當是中華炒飯！」

「你媽的──」爆豪又抄起筷子三兩下扒完了飯，他快速放棄了辱罵他合法伴侶的無意義行為，踢開椅子起身去客廳看電視消食了。

電視裡播放著無聊的搞笑節目，爆豪勝己換了幾次台，找不到能讓他產生絲毫興趣的節目，乾脆丟開遙控器低頭滑手機。

上鳴電氣和耳郎響香又在推特上隔空放閃，峰田實色性不改地PO了幾張需要外鏈或密碼進入的圖，切島銳兒郎這個點讚狂魔又給一串健身廣告和大河劇預告點了喜歡，綠谷出久──

洗完碗的綠谷出久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到他旁邊，濕漉漉的手帶著冰涼又火熱的氣息滑向他的另一邊腰側。

爆豪勝己挑了一下眉，他轉頭，撞進那一片濕潤的綠湖泊裡。

「小勝……」
綠谷出久的拇指撥開爆豪勝己的皮帶頭，鑽進去磨蹭底下的皮膚與肌理。他的臉紅得像初經人事的少年，張開腿跨到爆豪勝己腿上的動作卻自然又流暢。

「小勝，」綠谷出久趴到爆豪勝己胸前，小小聲地說：「今天可不可以在沙發……」

爆豪勝己扔開手機，他掐住綠谷出久軟彈的屁股，嘴角大大揚起一抹邪笑。

今夜的沙發承受了一場它不應承受的苦難。

爆豪事務所早上有個公開會議，做完早餐他就要出門了。他坐在玄關穿鞋的時候綠谷才剛從臥室走出來，揉著眼睛的手一放下，看見他彎下去的脊背，OFA全覆蓋一個起跳就飛撲到他背上，差點把爆豪撞得往前和地板來個深情擁吻。

爆豪反手往後準確地攢住綠谷睡衣的衣領，拎起他暴吼：「廢久你是睡傻了還是被操傻了？！」

「小勝你要出門了……」綠谷低著頭說話，字句之間黏黏糊糊的，他攀著轉過來罵他的爆豪的後頸，微瞇的眼睛裡還帶著化不開的睡意，卻仍執意把嘴唇往爆豪那邊湊：「路上小心……」

從來沒受過如此禮遇的爆豪勝己直到綠谷出久完成這個又膩歪又溫馨的臨別吻，才發表了他的感想：「你中個性了？」

***

衣櫃的門被猛力闔上，露出藏在後頭的爆豪勝己死臭死臭的臉。

上鳴電氣的衣櫃就在他隔壁，被這臉嚇得手機都掉了：「哇靠老哥，一大早這麼不開心？」

「咦，他不是每天都不開心嗎？」另一個後輩探出一顆頭，和上鳴電氣一起在獅子嘴邊拔毛。
「不不不，平時那是裝的，今天是真的不爽。」上鳴摀著口型挪過去後輩旁邊，兩人一起盯著爆豪的背影看：「你想想，人生贏家幸福人夫還能為了什麼不開心？」

「為了什麼？」未婚單身的年輕後輩單純地提問。
上鳴電氣嘖了一聲，「昨晚上沒滿足唄。」

「你們以為老子耳背？」爆豪勝己手裡緊攢著一顆榴彈，眼神兇惡地往回看，大有殺人毀屍之意。他的嘴唇上隱隱有塊殷紅的咬傷，上鳴電氣眼尖瞄到了，表面上閉麥了，等爆豪勝己走出去又對著後輩喟嘆：「婚姻危機，一般職英遇到也就算了，沒想到我們的才能man也沒能躲過──」

「咦？什麼？婚姻危機？」後輩大吃一驚。

上鳴電氣掏出手機滑了兩下，分享給後輩看：「這是我今天看到的，這位英雄前輩知道嗎？人偶事務所的。」
後輩點了兩下頭，「知道的，他不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嗎？」

「就是工作狂才慘啊。」上鳴咳嘆著，「他結婚三年的老婆每天和他聚少離多，好不容易有個休假可以出去約會，還得忍受老公被一通電話臨時叫去出任務。據說前陣子有一次忍不住了，直接當著民眾的面質問前輩到底有沒有重視過她呢。」

後輩驚呼：「鬧這麼大？」
「對啊，後來聽說他老婆準備提離婚了。」上鳴沮喪地垂下肩膀，「雖然爆豪和綠谷他們也老是吵架，但從小吵到大也沒見他們分開呀，這回該不是被婚姻的墳墓給壓垮了吧──」

更衣室的門忽然被用力踹開，反彈到牆上發出劇烈的磅的一聲。

爆豪勝己冷著臉，沒戴籠手的那隻手按在門板上。他慢慢走向門裡的兩人，臉色隨著腳步越來越猙獰，講八卦被當場抓包的兩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爆豪頭上的裝飾投影到他們身上，像惡鬼的兩隻利角。

爆豪勝己一拳砸在旁邊的地上，陣陣硝煙讓後輩渾身哆嗦，上鳴電氣抬起手勸他：「爆豪你冷靜啊！我可什麼都沒──」

「剛剛的，再給老子原封不動講一次。」
「蛤？」

爆豪勝己皺起眉宇：「從廢久他前輩那裡開始。」

***

傍晚五點四十分，綠谷出久將最後一份經手的文件歸檔完畢，匆忙收拾了東西就從事務所裡衝出來。

他轉身朝前台的女後輩揮手道別，剛回頭就看見一輛沒見過的私家黑色轎車遠遠停在馬路對面，看起來形跡可疑。
出於職業本能，綠谷出久收起笑容，裝作若無其事地朝那輛車走近，打算查看車子的主人。

當他走過去並朝駕駛座裡看，發現裡頭空無一人時，綠谷就感覺到一絲不對，但他沒能料到敵人如此囂張，竟然直接在這時候從他背後靠近。

綠谷出久熟練地催動個性，讓力量湧動集中到右拳並順勢旋身。

「你──」看清來人臉孔的那一刻，他的力量盡失，隨即眼前一黑，意識不清地被扔進黑色轎車裡，悄無聲息地帶走了。

他在平穩行進的車裡睡了一下，很快就醒了過來，並釐清了自己正行動自如地躺在車後座。敵人給的那一記手刀並不重，大概率只是要方便帶走他。
綠谷出久的眼皮謹慎地微顫，他瞇開一條縫隙，去瞧前座開著車的那人。

黃昏時分，烈橙色的夕陽通過車前玻璃灑進來，那頭淺橘色的刺蝟髮型宛如一叢盛開的向日葵，綠谷出久看著那露出來半顆後腦杓莫名眼熟，直到對方轉動方向盤時左手上閃動的光點映入眼簾，他才猛地彈起。

「小勝？！」他撲到前座中控台上，歪過頭扯住爆豪勝己的外套：「你幹嘛打暈我啊！還有這是誰的車？我們的車呢？我記得你早上開走了不是嗎？」

「問題太多了，臭廢久。」爆豪勝己安穩地把著方向盤，他把副駕座上一件厚外套扔到綠谷出久頭上，「穿上。」
「唔，我睡多久啦？」綠谷出久乖乖套上兩隻袖子，他把下巴擱到爆豪勝己肩上，去看前方的路標：「誒？這不是回家的路呀？」

「誰說要回家了。」爆豪勝己笑了一下，偷著空瞥過來的眼神卻十分惡劣：「老子要綁架你。」

綠谷出久呆呆地看著他：「綁、綁架？」

「給我回去坐好。」爆豪勝己踩重油門加速，「老子要直衝海邊。」

「去海邊做什麼？」綠谷出久驚恐直呼：「小勝你不要想不開！！！」

「閉嘴！不想挨揍就安分點！」爆豪勝己凶巴巴地按著喇叭，十分熟練地從嘴裡吐出綁架犯的經典台詞。

綠谷出久抱緊自己，縮在後座緊握著手機，猶豫是否要求救。

被敵系英雄排行第一的老公綁架了，怎麼辦在線等，急。

這求救推文一發，估計網上會先針對英雄爆心地終於反水展開一系列激烈的辯論，再質疑這則發文究竟是真的求救文還是變相的秀恩愛。
為了他先生的名譽和自己的信譽，綠谷出久最後還是含淚放棄了發求救文。

大約開了一個多小時，天黑過後抵達港口，綠谷出久被爆豪勝己拎著下了車，和從後車廂扛出來的兩個行李箱排排坐在碼頭邊，等爆豪勝己打完電話。

黑乎乎的港灣裡風有些大，大冬天的饒是職英也冷得夠嗆。綠谷出久吸了吸鼻子，裹緊身上的厚外套，坐在墨綠色的行李箱上抬頭望向港彎裡唯一停泊的大型郵輪。

大晚上看不清楚字，綠谷出久也不知道這是哪裡，只能隱約從郵輪吃水線附近辨認出船身上的紅色圖樣。看著像是花……還是太陽？

「上車。」爆豪勝己走了過來，手裡捏著兩張船票。一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站在登船口，遠遠朝綠谷出久揮手打招呼，綠谷出久愣愣地回應他，偏過頭來問：「咦？不是要上船嗎？」

「嗯。」爆豪只簡短應了一聲，他拽著人重新坐回車裡，發動車子。綠谷望向車外，正想提醒他忘了拿行李箱，便見那名工作人員過來拉走兩只行李箱，而爆豪則踩下油門直往碼頭衝。

「等等等等！！！」綠谷出久急得喊出來：「小勝你看清前面了嗎？！那裡是海啊！」

「不要廢話老子知道！」爆豪勝己露出嗜血的笑容，「跟老子一塊去吧！！！」

綠谷出久去拉扯爆豪勝己的手臂，奈何瘋狂之人臂力無人能擋，他只能摀著雙眼嘴裡不停地唸：「嗚嗚對不起我和小勝的爸媽對不起歐爾麥特對不起大家我和小勝要啊啊啊啊啊！」

引擎聲轟鳴，車輪輾壓過鐵製緩衝板，穩穩地行駛進開放的船艙。

「……」
「哈哈哈哈哈哈！！！」

綠谷出久慢慢放下雙手，滿臉瞋怨地瞥向拍著方向盤大聲嘲笑他的爆豪勝己。

「跟老子一塊去啊。」
爆豪勝己又說了一次，他半轉過身，把放在兜裡的票根拍在綠谷出久憤怒的娃娃圓臉上，熄火開車門下車了。

綠谷出久氣吼吼地撕下臉上那兩張船票，上頭印著大大的大洗港→苫小牧港。

苫小牧港……記得是在……

「北北北北海道？！」綠谷出久像個高中少女被突然圍住慶生一樣驚聲尖叫起來：「小勝？！！！」

方才的工作人員恭敬地等在車外，他訓練有素，就算看到NO.1職英形象大失的現場也不會笑：「請跟我來，人偶先生，爆心地先生在前面等著您。」

工作人員先帶他們到餐廳用餐，耐心等待他們用餐完畢，又領著他們到一間套房，房裡意外的寬敞，綠谷出久此刻又化身成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張大嘴巴，宛若遲暮老人一般慢慢走到船窗邊貼著不動了。

爆豪勝己把兩個行李箱推到中間的沙發椅前，扒拉出一套換洗衣物甩到綠谷出久背上，「洗好澡睡覺。」

綠谷出久露出欲罷不能的表情，央求道：「可是我還想再看看海景……」」
「黑漆抹烏的看個屁，洗澡睡覺。」爆豪勝己扭頭看他，抬起拳頭摁得喀喀響，「否則老子就操到你昏過去。」

難得搭一趟渡輪，綠谷出久可不想把時間和體力花費在“日課”上，趕緊跳起來按步就班地照做。

套房裡的床是單人雙床，兩夫夫各自躺在床上休息，為明天的行程蓄力。
綠谷出久兩手按著被子，望著陌生而舒適的環境發呆。船體大得誇張，睡在船上只有些微的搖晃，用來助眠再適合不過，半夢半醒之際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刻意壓低的聲音在安靜的船艙套房裡響起：「小勝。」

隔壁的人沒有回應。

綠谷出久停了一下，又繼續自言自語：「小勝為什麼要把我綁到北海道呢？是要去出臨時任務嗎？還是單純去那裡玩？什麼時候訂的船票和行程啊，我──」

「閉嘴。」爆豪勝己忍無可忍地出聲制止連續噪音攻擊：「你是興奮到睡不著覺的小鬼嗎？！能不能消停點！」

「因為我實在有很多疑問嘛。」綠谷出久扭過頭，碧綠色的大眼睛在黑夜裡像兩顆發亮的水晶：「小勝都不回答我的問題。」
「你只要安靜跟著我就對了。」爆豪冷哼一聲，他的聲音停滯了片刻，然後隨著被單摩娑的微響再度流入綠谷耳中：「睡不著就過來。」

其實綠谷出久已經快要睡著了，他只是靈光一閃，腦子裡湧現了諸多問題，以為爆豪勝己睡了，才隨口說出來。
但他看著黑暗中爆豪勝己隱隱約約掀起的被單一角，還是選擇了拋棄自己捂熱的被窩，跨過那兩步之遙鑽到小勝的懷裡，兩個大男人緊緊縮在一塊擠一張單人床。

「快睡。」爆豪勝己像哄孩子一樣胡亂搓搓他的背，長年溫熱的手掌隔著睡衣傳遞令人安神的體溫，「明天醒來得興奮死你，老子訂的可是最高級海景房。」

「嗯。」綠谷出久把腦袋往爆豪勝己頸窩裡蹭了蹭，他有些時候會不自覺在他面前表現得孩子氣。這一刻他不是大家的英雄人偶，只是一個人的廢久。

***

船艙外的美麗海景讓隔日醒來的綠谷出久嘴張到足以吞下一顆雞蛋，而靠岸後一片銀白的世界則讓那張嘴直往挑戰鵝蛋的境界邁進。

「雪！好厚的雪啊！是北海道！」綠谷出久渾身顫抖，雙手捂嘴原地小跳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女高中生。爆豪勝己嫌棄地從他旁邊經過，手起手落快速把幾樣防寒物件嗖搜按在他身上，掏出一條手帕糊到那張雀躍到脹紅的臉上。

「自己弄，鼻涕噁心死了。」爆豪勝己從肥厚的外套裡掏出手機，戴著手套依然操作自如的樣子格外地帥氣。一輛小型轎車在他們的注視下緩緩行駛到他們面前，車上下來的人畢恭畢敬地給爆豪遞上車鑰匙。

爆豪勝己理所當然地收下，然後拖著行李箱走向那台車。

綠谷出久愕然地交互看著他和那個在防風外套裡套西裝的人，眼睛瞪得老大。
──這是什麼黑幫老大和小弟交車的畫面嗎？

他大概是把妄想說出口了，因為爆豪勝己一邊開車一邊露出壞笑，揚聲說：「這裡雪這麼厚，把你埋了剛剛好。」

綠谷出久想起了他的人質人設，配合著抖了幾抖。

車子開進二世谷滑雪場附近的酒店，King size雙人床大的能讓綠谷出久上去滾三圈，房裡配備的私人風呂窗外是一片皚皚白雪與壯麗山景，這樣的高等級待遇上次享受到還是兩人剛結婚那會。

爆豪勝己把兩個行李箱全部攤開，拆出兩個新買的防風鏡，然後把滑雪褲丟向綠谷出久，這次綠谷出久出手接住了，沒讓它砸到自己臉上或背上。

「換上，去滑雪。」他的話語讓綠谷出久的眼睛像星星一樣亮了起來。

兩人都是第一次滑雪，極有默契地雙雙選擇了snowboard，全副武裝的樣子除了彼此之外誰也認不出這是NO.1&NO.2英雄。私人教練親切地教他們基礎動作，滑雪首要任務就是學會如何正確摔倒和站起來，於是兩人瞬間重回二十年前，互相取笑──其實只有單方面──對方笨拙的姿態。

他們的底子好，一般人較難上手的單板學了兩小時就能滑得有模有樣了。教練知道他們是職英，大致上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就放手讓他們自己去玩。

「小勝！」綠谷出久滑著S型來到爆豪勝己旁邊，掀開防風鏡指著不遠處一道緩坡：「我們比賽看誰先滑到那！」

「肯定老子贏。」爆豪勝己放平腳尖，他腳下的亮橙色滑板開始往前滑動，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滑出去老遠。

綠谷出久吃驚地看著偷起步的他，急忙跟著滑下去。得力於平日裡著重於腿力控制的訓練，綠谷出久在最後一小段追上爆豪勝己，本想靠著腳尖煞停，結果沒抓好距離，轉身的時候板子打到爆豪勝己的滑板，兩個人在雪地裡滾成一團。

綠谷出久墊背，躺在地上嗷嗷叫，爆豪勝己壓在他身上，臉埋地裡吃了一嘴雪，猛地拔出腦袋呸了兩口後，口齒不清地開始咒罵：「你是白痴嗎？！幹嘛靠我那麼近啊！」

「嗚，小勝你先起來……」被兩人的裝備和爆豪的體重牢牢壓住的綠谷幾欲窒息，爆豪愣了一下，快速跪起身來，把半個身子陷進雪裡的綠谷也拉坐起來。
綠谷出久摘開防風鏡，瞇起眼睛笑：「抱歉，我以為腳尖煞停很容易的，看來以初學者來說還是太自傲了。」

「你個廢物。」爆豪勝己冷哼一聲，他的手撐在地上，滑雪手套很厚，幾乎感覺不到雪的冷意。他盯著眼前那雙雪地裡僅有的綠色，驀地抓了一把雪糊到那張笑臉上。

「嗚啊好冷！」綠谷出久跟個坐不穩的嬰兒一樣往後倒，胡亂撥開臉上的雪後，怒氣沖沖地隨手捏起一團不成形的雪球也往爆豪勝己臉上砸。
大部分的冰雪被爆豪的防風鏡擋下了，綠谷就伸手去抓他衣領，把手伸進他高高的領口裡。

「喂！」爆豪勝己反手撥開他，兩個人極其幼稚地坐在地上抓著雪互丟。

教練到了約定時間沒見到人，本來想去看看，出門瞧見兩人踩著滑雪板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回來，身上都是將融未融的雪塊，還以為他們摔得很慘烈。

綠谷出久摘下安全帽，把防風鏡推到腦袋上露出微微滲汗的額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把兩人在半路坐著打一仗的事抖出來。

時間不早了，兩人卻還有些意猶未盡，和教練說好了明天一早再滑半天，就打道回酒店。

私人風呂的景致有寧靜的美，兩人各自佔了池子一角，即使不說話也是極為放鬆的。

綠谷出久望著窗外的雪與山木，覺得有些事就像堆積過多的雪從枝幹上掉下後，豁然開朗。

「小勝突然帶我來北海道，是因為我前幾天表現得很奇怪吧？」

爆豪勝己原先閉著眼睛，聞言只睜開左眼瞧了瞧他，「你也知道自己奇怪？」

「嗯，畢竟一直在做以前不會做的事嘛。」綠谷伸出手做了個拉伸，嘴角掛著淺淺小小的笑，「不過本來就覺得小勝一定很快會發現的。」

爆豪將手肘擱在池壁上，側過頭看他。他們的左手現在光禿禿的，戒指為了避免被泉水浸泡氧化，被摘了下來。綠谷出久傷痕累累的手指上，只有左手無名指修長又乾淨，和其他根手指形成強烈的對比。

「是因為你那個要離婚的前輩吧。」
「誒，原來小勝也聽說啦。」綠谷有些驚訝地看了看他。爆豪嗤之以鼻：「還不是白痴臉那個八卦放送機。」

綠谷出久無奈地笑了笑，他能猜到上鳴電氣在爆豪勝己的威嚇下鉅細靡遺講前輩小話的模樣。

爆豪把垂到眼睛前方的瀏海往上撥，濕漉漉的金髮搭在腦門上，比起平時少了些稜角。
他慢悠悠地吐了口氣：「你還不說？」

「說什麼？」綠谷出久盯著他慵懶的樣子，有些走神。

「說你害怕老子像你那個雜魚前輩的老婆一樣，才卯起來拼命討好老子，怕老子離開你。」爆豪勝己轉頭望著目瞪口呆的綠谷出久，咧起嘴角，「是這樣的吧？」

「才，才沒那麼嚴重。」綠谷出久辯解：「我只是覺得應該要多重視小勝一點，畢竟……」

「綠谷出久。」突然被叫了全名，使綠谷渾身一顫，爆豪用那雙紅的幾欲滴血的眼睛凝視他，泉水水面的波光映射在那雙眼瞳裡，好像能洞悉人心，「你覺得我是誰？」

綠谷出久張了張嘴，「是小勝？」

「還有呢。」爆豪抬起手，溫泉水從他寬厚的掌間流淌而過。綠谷從滿室的硫磺味中嗅到一絲硝酸甘油的味道，湖綠色的眼睛宛如明鏡一般，逐漸透亮。

「你是──英雄爆心地。」綠谷出久鄭重地，一字一句地說。

爆豪勝己笑了一下，他的掌心翻過去，呼嚕幾下綠谷出久柔軟濕潤的捲髮，猛地又把泉水滋到他臉上惹得他哇哇大叫。

「廢久，你記清楚，老子是英雄，不用你搞那些有的沒的，老子也知道你在乎我在乎得要死。你那些多餘的擔心，老子通通不需要。」

綠谷出久摀著臉，好半晌沒能說話，但爆豪勝己能看見他的肩膀在微微抖動。

爆豪勝己伸動腿，在池水下踢了他一腳，「當然了，你要想騎上來自己動，老子也很歡迎，這一點例外。」
「小勝！！！」綠谷出久露出了他紅潤的眼角，又哭又笑：「氣氛都沒了！」
「操，老大不小了要什麼氣氛。」
「那是你說的。」綠谷出久抹了把臉，眼神發狠撲過去往爆豪勝己身上一坐，屁股頂著他底下的玩意就上下蹭了起來。

爆豪勝己樂見其成地拍了拍他的屁股，用居高臨下的姿態大剌剌說：「說吧，想要幾次。」
綠谷出久沒忍住笑了出來，他摟著爆豪勝己光裸的肩頸，往方才意淫很久的額頭上親幾下，貼著男人又細又長的眼睫毛說：「明天還要滑雪呢……」
「所以？」
「所以，」綠谷沿著眼窩舔了舔，他感覺耳根為接下來的話語提前熟透了：「來一次激烈的就──哇啊！」

爆豪勝己直接抱起他，跨出浴池轉身就跑。

***

隔日的二世谷滑雪場，一橙一綠的身影成為眾多滑雪客眼裡的明星高手。

教練在他們中午離開前拉住了兩人，比兩人還要年長的中年教練扭扭捏捏地拿出相機，像個少女粉絲一樣期待地望著他們。

爆豪和綠谷對看一眼，紛紛露出習以為常的神情，和教練拍了合照。

「要不要也幫你們拍一張！」教練成功要到合照，精神格外振奮。綠谷想了想後點頭，把手機拿出來遞給教練。他跑到爆豪身旁，兩人中規中矩穿著滑雪衣站在山頭拍了一張，拍完後爆豪剛想抬腳走開，右手臂就被綠谷整個抱住，他錯愕地轉頭看他，聽見綠谷只比少年時期低一些的聲音大喊，請教練再給他們拍。

爆豪望向前方，教練還在調整著角度，他趁著這段時間陡地抽出自己的手臂，並迅速攬住綠谷的脖子把他整個人往懷裡勾，綠谷抬頭又驚又喜地看著他，他也低下頭表情得意地望著他的人。
快門聲在此刻響起。

下午兩人去了旭山動物園，剛巧趕上北極熊的餵食秀，兩人躲在狹小的觀賞區後方，避開人群站著，天氣冷，他們就算戴著口罩和帽子也不會引人注目，但貼在玻璃壁上的一個小小孩卻指著亮到能反射人像的玻璃牆喊：「是爆心地跟人偶！」

兩名職英正站在小小孩的正後方，聞言渾身抖了個激凌。幸虧小孩的媽媽只將孩子的話當作童言童語，笑著糾正他：「不是喔──這是北極熊先生。」

綠谷出久盯著玻璃鏡像裡和牆對面白熊重疊的爆豪勝己腦袋，笑著戳了戳他的口罩：「北極熊先生肚子餓嗎？」
爆豪勝己偷偷拉下口罩朝他齜牙。

園區裡的招牌肉餅吸引了綠谷出久的鼻子，兩人買了一塊站在露天廣場企鵝區旁邊吃，小企鵝跳到透明防護牆前面，歪著腦袋打量這兩個人手上的食物。綠谷出久生怕小企鵝產生了對人類食物的興趣，趕緊把肉餅囫圇塞進嘴裡，拉著爆豪勝己去擠人氣活動“企鵝散步”的好位子。

時間一到，一群企鵝像走秀一樣排排站走了出來，跟著引導員的腳步經過步道。周圍響起了女性和小孩子們亢奮而壓抑的歡呼，以及此起彼落的快門聲。綠谷出久也掏出手機錄影，邊錄邊盯著最前方領頭走的那隻企鵝，身為企鵝群裡最壯碩的“老大”，領頭鵝高高昂起他的頸子，嘴喙直指前方，兩隻翅膀隨著腳步一擺一擺，神氣非凡的樣子讓綠谷出久愣是產生一股強烈的既視感。

「小勝、小勝。」綠谷出久扯了扯爆豪勝己的衣袖，「你看那隻領頭的企鵝，像不像你穿戰鬥服走路的樣子。」
「你他媽……！」爆豪勝己按住他的後腦，作勢要把他貫進雪地裡，「又是北極熊又是企鵝的，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了啊！」
「痛痛痛！小勝你輕點啊！會被民眾發現的！」
「光說老子，那你倒說說自己是什麼啊？！」
「我？」綠谷出久抬起頭，「我是──」

他們的正對面，那對方才在北極熊區遇過的母子，在他們面前硬生生被突然降下的冰雹砸中後背，年輕母親下意識護住了孩子，哀鳴著被擊倒在地。

人群裡發出了尖叫。緊隨其後的是不合常理的冰雹雨，和敵人猖狂的笑聲。

「這都什麼啊……」爆豪勝己迅速脫掉手套，衝到企鵝群前方雙手掌心朝天，驚天動地的爆炸融毀了從天而降的冰雹，驚慌逃竄的人們下意識往下蹲。而綠谷出久早已飛身衝向敵人的方位與之戰鬥。

敵人的個性是通過吸收水氣製造冰雹，周圍的白雪正巧成了他的利器，但儘管佔盡了地理優勢，仍舊敵不過NO.1&NO.2的夫夫雙打，被摁在雪地裡磨擦。

警察與救護隊趕了過來，接手現場善後與犯人移轉。受到驚嚇的小小孩緊緊跟在被救護員帶走的媽媽腳邊，充滿閃光的大眼睛崇拜地望著站在警察面前的爆豪與綠谷，綠谷無意間與他對上視線，伸出右手朝上握拳，用口型對他說“我來了”。小小孩高興地笑了起來。

順手解決了一樁敵人襲擊事件後，被認出來的爆豪與綠谷瞬間在動物園裡寸步難行，綠谷本來已經快要接過粉絲遞來的簽名板了，爆豪卻往前一站，擋住了他的視線，昂頭向眾人宣布：「我們在度假，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私人時間。」

女性粉絲們摀著嘴發出令人煩躁的小聲尖叫，追問他：「是二次蜜月嗎？！」
「爆心地原來這麼浪漫的嘛？！」

「隨便你們怎麼想！反正不要來打擾我和廢久！」爆豪勝己扯開嗓子朝四周怒吼，氣憤的模樣被後方的綠谷出久看在眼裡，忍笑不止。
「明明就很像。」綠谷出久竊聲嘟嚷，誰也聽不懂他在指什麼。

在動物園耽擱得太久，他們來不及趕上回程的輪船，警方好心給他們訂了兩張JR轉新幹線的車票。這趟小旅行，來來回回倒也折騰了好幾種交通工具。

新幹線車廂裡很安靜，所有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爆豪勝己抱著手臂靠在車窗補眠，綠谷出久還在看手機裡的相片，想給新發的推文加一張配圖，看來看去，最後還是選擇了教練拍的那張兩人沒看鏡頭的照片。

綠谷出久握著手機，手指翻飛俐落地打字：“#被英雄小勝綁架了 滑雪很好玩！『綁架』途中順便解決了小事件，還好大家都平安無事！下次的話就輪到我綁架啦！”

發完之後，綠谷放下手機，探向旁邊去摸爆豪插在肘間的手背，他的手暖暖的，一點也不受北海道酷寒的影響，綠谷摸著摸著，循著熱源將手指鑽進爆豪的指節之間。他低聲地在睡著的爆豪耳邊輕語：「辛苦了。」

眉眼放鬆陷入熟睡的金髮英雄，不知為何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做了什麼美好的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