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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了MIU 404背景設定。雙警察。前男友變搭檔的故事。

 

 

01.

搜查一課辦公室大門一早就被聲勢浩大地撞開。

上鳴電氣拎著早餐一臉八卦地滑行到搭檔桌前,抖動著眉毛用賊兮兮的語氣跟他搭話:「想不想聽聽本日大新聞?」

 

爆豪勝己睨了他一眼,把立在桌上的檔案夾合起,身體連帶著辦公椅滾輪往後挪,露出被他擋在另一邊身側的麗日御茶子。

 

上鳴電氣和微笑揮手道早的麗日御茶子目光交匯,失望地發出了誒的長聲,「我晚了一步嗎?!太遺憾了──」

「誰讓你踩著點來。」爆豪冷哼一聲,臭著臉把椅子挪回原位:「這裡到底有幾個組對派來的間諜?!一堆人把組對立的功當自己的一樣,嘰嘰喳喳的吵死了。」

上鳴在他旁邊坐下,打開袋子開始剝三角飯糰的包裝紙:「組對立的功也是全體警察的榮譽嘛!更何況是撒網兩年才收線成功的大事件!據說這次收繳的敵聯合是東京近年最狂的暴力團,能順利攻下全倚賴滴水不漏的臥底情報──」

上鳴一轉吊兒郎當的口吻,壓下聲線湊近了一臉不耐的爆豪,問他:「那臥底是綠谷吧?」

「我他媽怎麼知道?」爆豪從上鳴手裡搶走飯糰,毫不客氣地咬下一半。

「啊?!啊!我的早餐!!!」

「放棄吧上鳴君,我剛剛問過他同樣的問題了。」麗日坐直身子,不鹹不淡地瞥了瞥爆豪,「這個人口風緊得很,死也不鬆口。明明我才是小久君的搭檔──」

「前搭檔。」爆豪無視上鳴的哀號,三兩下解決了飯糰後把包裝紙扔回去:「那個叛徒早就不是搜一的人了。」

 

「就算不在同單位,我和小久君也一直是朋友,作為朋友想知道他的去向不過份吧?」麗日歪過頭,用查案的犀利眼神盯著爆豪:「我可從不相信小久君是單純在國外進修。一調去組對就音訊全無找都找不到人,怎麼想都是被派去臥底任務了吧?」

「都說了不知道,大餅臉你怎麼這麼煩人?!」爆豪吊起眉梢,趕蒼蠅似的朝身側兩人揮著檔案夾:「都走開!別圍著我!」

 

麗日拖著椅子往後滑了兩步,稍微提高了音量抱怨:「連你這個男朋友都不清楚行蹤,那還有誰會知道!根本就是故意瞞著我們!」

「對啊!我們為綠谷擔心的時候,說不定你這傢伙才跟他甜蜜蜜地通完電話!真狡猾!」上鳴捧著空包裝紙,含著眼淚滔滔不絕地控訴:「還吃了我唯一的糧食,簡直太可惡了!搜一火藥庫!」

 

爆豪狠狠咋了聲,按捺著拿檔案夾邊角敲上鳴腦袋的衝動,把桌面角落的保溫盒摔到上鳴懷裡,動作粗魯地起身踢開椅子。

「洗乾淨之後給我放回原位。」爆豪抬手鬆了鬆穩妥繫著的領帶,不太自然地扭了扭脖頸,齜著牙離開了。

 

「什麼東西?」上鳴打開保溫盒一看,裡頭整整齊齊排列著兩顆手作飯糰,「嗚啊!爆豪──哥!我的再生父母──」

 

麗日支著下頷,似笑非笑地看著上鳴表演單口相聲,打岔道:「好好珍惜這頓最後的早餐吧,上鳴君。」女警從爆豪桌上抽過大剌剌放著的透明資料夾,指了指上頭白紙黑字寫的人事異動:「下週開始,搜一火藥庫要成機搜火藥庫了。」

 

上鳴咀嚼的動作驟停,他震驚地接過資料夾,快速閱讀調令的內文。

「為什麼?!他不是幹得好好的嗎?看這上頭寫的還是自願請調,他哪根筋不對啦?」上鳴激動地吶喊著,飯粒噴得到處都是。

麗日默默往後退,聽見他驀地安靜下來後的推理:「等等……配合剛才的話題,好像能串起來──如果臥底真是綠谷,那他可是立了大功,老大肯定想極力爭取他回來──爆豪是為了讓綠谷回搜一,才主動請調吧?!」

麗日打了個響指,「不枉費你在搜一待這麼幾年。我也是這麼推測的。」

上鳴得意的尾巴都要翹起,美滋滋地吃起第二顆飯糰,忽地想到什麼似的又跳起來:「等等!機搜!是一機搜嗎?!那不就是和蜘蛛班的耳郎女神同單位!我現在申請調職來得及嗎?!爆豪那傢伙真是太不夠義氣了──」

 

02.

不夠義氣的爆豪勝己進一機搜隊長辦公室前撓了撓耳朵,才抬起手輕敲了兩下。

「請進。」溫和渾厚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爆豪推門進去,本意是想打個招呼,沒曾想辦公室內除了隊長外還有另一人在,尚未出口的寒暄在看見另一人那熟悉到可怕的背影瞬間,被錯愕與困惑取代。

 

八木俊典坐在辦公桌前,朝他點了點頭,「爆豪少年,你來的正好,綠谷少年向我表示他可以跟你一組,但──」

 

爆豪一動不動地瞪視著怎麼都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腦子裡嗡嗡作響,盤旋不去的只有一個想法──他怎麼會在這?!

 

站在桌前的綠谷出久自動阻隔了爆豪勝己那刺人的目光,一派輕鬆地轉過身。他作為臥底時染的黑髮還沒洗褪乾淨,捲曲的髮尾殘留著一點墨色,身上穿著塗滿誇張圖文的原宿風T恤,腳上不再是萬年不變的紅色球鞋,而是一雙厚底的五顏六色運動鞋。

他彷彿變成一個爆豪勝己不認識的人。

 

「好久不見,下週起我們就要共事了,代號是129號車。」綠谷朝他輕輕鞠躬,抬起頭來時順手將落到臉側的鬢髮勾到耳後。

他什麼時候穿了耳洞?爆豪的腦袋仍在思考風暴中,他盯著綠谷微笑的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綠谷出久向前走了兩步,伸出左手:「請多指教,爆豪君。」

 

爆豪勝己像被誰按了暫停鍵似的,站成了一幅靜止畫。

起初那聲見鬼的爆豪君像火種一樣猛地點燃了他的怒意,他的手幾乎就要探過去揪起那件綠谷出久從來不會穿的潮T,給兩年不見腦子都傻了的傢伙來兩拳。

但綠谷出久定睛注視著他,那雙綠色眼眸宛如澄澈明湖,可一點都不傻。他就是故意的。

 

爆豪氣得笑了,「……所以你才在這。」

 

綠谷沒接話。八木俊典看他倆劍拔弩張的氣氛覺得不對勁,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你們也清楚……如果雙方還存在親密的交往關係,按照規定是不能在同一個單位任職的。」高大卻枯瘦的一機搜隊長有些靦腆地伸出大拇指示意,綠谷轉過身,對著八木笑了笑。

「沒關係的,隊長,我跟爆豪君已經分手了,在同一個代號組別完全沒有問題。」

 

儘管已經在腦內迅速釐清一切,聽見這番話仍然讓爆豪勝己臉色難看到極點,八木俊典介意地望向他,似乎在徵詢他的肯定。

但分手這回事和交往可不同,只要一人同意便既成事實。

 

爆豪從鼓漲著怒火的胸腔裡發出一聲哼笑,「這個臭書呆都沒問題了,我當然也沒問題。」

 

兩人從隊長辦公室一出來,爆豪立刻拽住打算往反方向走的綠谷,生拉硬扯將人帶到無人使用的吸菸區。

 

闔上玻璃門後爆豪就開始扯領帶,綠谷睜著大眼睛看著他,問:「小勝這是要揍我嗎?」

「這腦子看起來也還沒完全進了水嘛。」爆豪咧著嘴角,語調卻橫衝直撞:「那剛才是存心演戲氣老子?!」

綠谷搖了搖頭,「不是演戲。」他往後退了一步,「我們真的分手了,小勝。在別人面前拉開距離是有必要的。」

 

「你問過我了嗎?死書呆子。」爆豪輕易地將拉開的距離消去,「兩年了你這自說自話的噁心功力還真是進步神速。」

 

「我走之前留給你的信寫得很清楚。」綠谷輕聲嘆了口氣,垂下視線:「臥底任務不能對無關人員洩密,我卻全跟你說了。讓你平白背負著守密的責任、還要面臨兩年的空窗期,我怎麼還有臉和你在一起?在信裡我也說過小勝有了新戀情也沒關係吧?你不用在意我──」

「誰他媽在意你了?是你纏著老子不放!」爆豪又往前走了兩步,咄咄逼人的架勢硬是把綠谷逼退到玻璃牆前,金髮刑警流氓似的一腳踹在牆上,發出響亮的硄的一聲,「機搜擴編的全體人員名單唯獨隊長有,分組更是下週才公布。你在我進門前就提出想和我組隊,八成是事前跟他拿了名單,知道我會調過來吧?」

 

綠谷眨了眨眼睛,嘟嚷著不愧是小勝云云,重新抬起頭看著爆豪:「畢竟我們從來沒有機會在同一組,既然這次難得進了機搜,我想和小勝一起在前線打擊犯罪,這樣不行嗎?」

爆豪愣了一下,「你就為了這個?」他的表情從一片空白到扭曲盛怒只花了兩秒鐘。這次他確實地攢住那件陌生的T恤領口,將綠谷拽起來抵到牆上,發出了第二聲“硄”。他的手使勁收緊,那張看似陌生的臉孔逐漸因為難受與缺氧而漲紅。

 

「你把感情當在玩是吧?」爆豪靠在綠谷臉側低語,語氣平靜卻像狼最後給予獵物的寬容,「老子知道你渾帳,但沒料到你連這方面都爛到谷底。」

「不是的……嗚!」綠谷呼吸困難地掙扎了起來,右手爬抓著爆豪的手腕,試圖扳開他,寬鬆的長袖T恤袖口向下滑,露出從虎口爬到右手臂的疤痕。

爆豪迅速鬆了手,轉而扣住那隻傷痕累累的右手,「這怎麼回事?」

 

綠谷啊了一聲,想抽回手卻被抓得很緊,爆豪用恰到好處的力道握著他的手,讓人不至於疼痛卻難以掙脫。

「刀傷?」爆豪拽著那隻手舉到眼前細看,醜陋而蜿蜒的疤痕毀去了他對這隻手記憶中的模樣。

綠谷點點頭,苦笑道:「因為我的外表實在不像會加入暴力團嘛……為了取得信任只好賣苦肉計了。」

 

爆豪默默地注視那些傷疤,他可以想像綠谷為了讓暴力團信服,奮不顧身衝上去為某人擋刀的身影。為了敵人也無私奉獻的鬼樣子,很容易就浮現在腦海裡。在搜一安份不過幾年,一去到組對就搞了一手臂傷,現在又到第一線的機搜,光用膝蓋想爆豪都能預見這傢伙最後的下場。

 

爆豪甩下那隻手臂,「我改變主意了。」

「嗯?」綠谷疑惑地抬頭看他,近在咫尺的前男友伸出手摸向他耳畔,耳垂上小小的圓形耳針被帶繭的手指擦揉過,綠谷下意識抖了抖。一如既往的暖熱手溫。

 

爆豪漫不經心地捏著綠谷的耳垂,最後猝不及防彈了一下。他無視綠谷呼痛的埋怨,手指往後捻住幾撮墨色髮尾。好像有點長了,他想。

「下週開始不要讓我看見你的耳朵上有任何東西,頭髮給我去修一修,邋遢的鬼樣子誰看誰討厭。」

「誒?」綠谷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還沒等他做出回應,爆豪的手嫌棄似的揪了一下那件原宿風潮T,「還有這衣服跟鞋子,亂七八糟的,你當混混當上癮了?出勤第一天你給我穿這樣試試,老子絕對當場把你扒了。」

 

「等等,小勝,你……」

「就這樣。」爆豪按住綠谷的腦袋用力搓揉,手指貼著頭皮穿過柔軟的捲髮,目光像在丈量什麼:「……至少得剪個3公分。」

3──太多了吧?!」綠谷驚呼。

「你現在住哪?」爆豪再次忽略了那微不足道的抗議。

「還是警察宿舍……」

「週一早上七點給老子準時出現在宿舍樓下。」

「誒?!太早了吧!值勤不是九點開始嘛!」

爆豪彎起嘴角笑了,「遲一分鐘老子就破門而入,讓全宿舍人看你笑話。」

「別這樣!我會準時的!」綠谷像個被管教的小學生似的,乖乖地站在原處。

「最後一點。」

「還有?!」放飛自我了兩年的綠谷警部補欲哭無淚地抱著腦袋,委屈地看著他的新同事。

爆豪撇過臉,不曉得在看哪裡。「下次再用那種噁心的敬稱喊我,就撕了你的嘴。」

 

綠谷睜大眼睛,愣愣地望著爆豪大搖大擺離開。背影看起來神清氣爽。

 

「明明那才是同事間該有的稱呼吧……」綠谷出久慢慢用左手握住右手,傷疤已經是兩年前的了,被爆豪勝己碰過之後卻泛起陣陣的痛與癢。

 

03.

可想而知的誤解從踏入警署就開始了。

 

「早安!好久不見──誒?!」從資訊室出來的蜘蛛班領頭耳郎響香端著咖啡,一臉震驚地望著同時出現的爆豪勝己和綠谷出久,指著他們倆:「你們……不能在同一組吧?」

「啊、好久不見!」綠谷摸摸頭,試圖澄清:「那個,其實我們已經……」

 

「啊咧?啊咧咧?這不對吧哈哈哈!」惹人不快的聲音刻意拉高到刺耳的程度,從後方公共辦公室的某處由遠至近。

物間寧人歪著頭用找碴的態度靠近兩人,上下打量著他們:「兩位這是打算公然違規?還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你們已經分手了?啊哈哈哈!太尷尬了吧!都分了還被派到同一組──唔!」

心操人使從後方直接按住職場騷擾的搭檔嘴巴,沒什麼情緒起伏的眼睛望著爆豪與綠谷,朝他們點頭示意:「抱歉,給大家造成不便,131要先出發了。」

 

送走了吵人的一組,爆豪與綠谷走到工位上,取了出勤紀錄表及裝備,與同一班的另一組正面碰上。飯田天哉與轟焦凍對比131格外親切的問候讓綠谷出久露出了笑容。

「今後請多指教了,班長!」綠谷握了握飯田伸出的手。

「別在車上吵架,總覺得你們會做這種事。」轟焦凍拍了拍綠谷的肩,又看了眼爆豪。後者直接瞪了回去。

 

九點整,127129兩組人分別坐進編號歸屬的公務車,開始為時24小時的重點密巡。

綠谷本想負責開車,但爆豪一個拐子把他擠開,自己坐進了駕駛位,「老子不想接無線電。」

「遲早還是得輪替吧……」綠谷從善如流鑽進副駕駛座,向總部報告完密巡行程後,車子駛出警署停車場。

 

巡了一早上,沒發生什麼大事。停等紅燈的時候爆豪側身到後座,把一個牛皮紙袋扔進綠谷懷裡,「給你的。」

 

「嗯?這是什麼?」綠谷出久注意到爆豪勝己早上就拎著這紙袋,只以為是一些出勤會用到的小物件,打開一看卻愣住了。裡頭是一件紅色帽T,和一組戴著警帽,比掌心再大一些的絨毛小狗娃娃,一隻淺黃一隻淡綠,狗狗們圓滾滾的眼睛與綠谷對望著。

 

「前兩年欠的。」爆豪語意不詳地說著,在紅燈轉綠的下一秒踩了油門。

即使他話只說了一半,東西連包裝都懶得,只拿了個隨處可見的紙袋裝著,綠谷都能精準理解他的隱意。他側首看了爆豪一眼,慢慢攤開那件帽衫,款式和他現在身上穿著的素色款很像,胸前多了印象字母印花,是綠谷一直很喜歡的超英電影主角名字縮寫。

 

「小勝……」他低下頭,兩手攢著T恤兩側肩線,「我──」

“一機搜本部呼叫各隊員,神野區XX路私人公寓前接獲報案,一對男女在路口發生激烈爭執,男方疑似有暴力傾向,地址為3丁目XX號,請鄰近人員──”

綠谷出久快速接起對講器,「這裡是機搜129,現在前往現場了解詳情。」

“一機搜收到。”

爆豪在無線電接通的那一刻便改往案發現場開,綠谷在這之後默默地將禮物收拾好,放回後座,似乎不打算繼續被打斷的話題。

 

到了現場,戴好臂章的兩人一同下車朝圍了小半群人的路口走過去,爆豪撥開圍觀勸架的群眾,從皮夾克裡掏出警官證:「我們是警察,現在無關人等請立刻離開。」

「你們勸勸那小夥子!」一個手裡還拎著菜籃的大媽拉住綠谷的手臂,忌諱地指了指人群中心仍在大聲咆哮的男人,「他剛剛還想打他女朋友!真是沒教養!」

「我們會處理的,請阿姨不用擔心。」綠谷溫和地將群眾與當事人隔開距離,隨後上前擋在情緒失控的男人與畏縮害怕的女人中間:「兩位有話好說,請不要動粗!」

 

「是她先無理取鬧要把我趕出屋子的!」男人指著開始哭泣的女人吼叫:「也不想想自己沒工作都是誰養她!竟然還敢用這種口氣對我!」

「房子本來就是我的!」女人邊哭邊回嗆:「我早就說了不想要惹麻煩,你要堅持收留那種人,就一起和他滾出我家!」

「你說什麼!這該死的瘋婆子!」

 

「冷靜一點!這位先生!」綠谷出久用身體擋開男人,警告他:「再試圖動粗,我就依法逮捕你!」

「──切!」

 

綠谷出久瞥向爆豪勝己,發覺對方也以同樣洞悉的目光望著自己,於是轉向在一旁哭泣的女性,而被他一通警告偃旗息鼓,正不爽嘖舌的男性則交由爆豪勝己去盤查。

 

「你還好嗎?」綠谷輕聲安撫著女性,掏出手帕遞給她:「擦一擦吧,別哭了,有什麼事儘管告訴我們。」

女性接過手帕小聲道了謝,剛要張口,目光瞥見綠谷手臂上的紅色袖章,不自然地停頓一下才說:「沒、沒有,只是……我男友硬要讓他朋友借住我家,我不願意所以才……」

 

綠谷出久不動聲色擋住了女性潛意識尋求男性身影的視線,微笑追問道:「剛才你提到收留朋友會惹麻煩,方便具體說明一下嗎?」

「這、這是個人隱私,我可以拒絕透露吧──」女性明顯有些慌張,攢緊手帕有些退縮地低下頭避開綠谷的目光。

「可以拒絕的。這不是強制性盤查。」綠谷眸光一轉,「有帶證件嗎?方便的話請出示一下?」

女性猶豫了一會,慢吞吞從小手提包裡拿出證件,綠谷接過後瞄了眼名字,對了住址與眼前公寓吻合,便還了回去:「謝謝配合,鑒於剛才你的男友表現出對你使用暴力的傾向,你有權要求他不得接近你的住處。」

「不、不必了,他的個性就是這樣……也沒真的動手過。」女性往旁邊挪了一步。

 

這邊告一段落後,綠谷出久轉向爆豪勝己那邊。也不知道前搜一現機搜火藥庫幹了什麼,男人正畢恭畢敬地雙手遞上身分證件,爆豪不耐煩地抽過去快速掃視,男人嚇得縮起手畏懼地看著他,方才叫囂的猖狂模樣消失得一乾二淨。

 

爆豪將證件還給男人,語帶譏諷地低語:「這樣的還能有女朋友?」

綠谷拽了拽他的衣角,急道:「注意措辭!」

「我又沒說錯。」爆豪回頭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這樣就行了,請不要再吵架。」綠谷出久勸說著男人:「你的女朋友也是為了你好,不希望你遭遇麻煩,雙方意見衝突時,坐下來彼此把話說出口,理性討論才是解決衝突的辦法。」

女人走過來抱住男人的手臂,兩人一起對警察們鞠躬,進了公寓。

 

回到車上後,綠谷向本部報告調解結果,兩人懷疑的男方友人因為從情侶檔口中套不出話,無法進一步盤查是否有不法嫌疑。掛斷對講頻道後,綠谷正埋頭寫著紀錄本,發動車子的爆豪突然笑了一下。

 

「你對著別人倒是挺會講道理。」

「什麼?」綠谷扭頭看他,「我只是就事論事。」

爆豪咂了下舌,沒多講什麼。公務車裡配著行車紀錄器,他可不想把私人的話題講給其他同事聽。

 

04.

出乎意料的,和爆豪勝己的搭檔工作並沒有讓綠谷出久遭遇太多預期中的刁難。他本以為轟的預言一定會成真的,畢竟他和爆豪勝己還在交往時就經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事實是自他們搭檔以來兩人頂多針對午餐或晚餐吃什麼,或者誰開車誰回報進行幼稚的爭執。

 

晚間的休息時間,只要是爆豪掌廚就一定會讓分駐所的廚房充滿辛香料的刺激氣味,物間每次回來都能對著滿桌子紅色料理大呼小叫十分鐘。

 

「不爽不要吃。本來也沒做你的份。」爆豪像個給小學生們分配營養午餐的老師,大勺舀著摻滿鮮紅辣椒的咖哩挨個扣進每個人的盤裡,舀到物間那盤就停下來把勺子放下了。

「喂!」

「辣的料理能提振精神是不錯,但是太辣可是很傷胃的!尤其我們作息時間和普通人不同,更應該注意健康!」飯田振振有詞地說著。

「這話輪不到每天做燉牛肉的人說。」爆豪刨了一大口飯反駁他。

「要健康的話,蕎麥麵就很──」

「光吃那玩意關鍵時刻跑不動老子就宰了你!」

「豬排飯呢?既能維持體力又健康,還有好兆頭?」

「炸物哪裡健康了你這臭廢久!」爆豪咆哮著,又往綠谷盤子裡扣了一勺子咖哩肉,「都閉嘴給老子吃飯!最慢吃完的洗鍋子!」

 

從頭到尾安靜吃著飯的心操站起來盛了碗湯──這是一桌子難得的清流──,給辣過頭的胡蘿蔔和馬鈴薯過水。他瞧了瞧坐在旁邊的綠谷出久,對方正含糊抱怨著過多的份量,面不改色地狼吞虎嚥著。一點也沒有被辣得吃不下的樣子。

 

心操撓了撓後腦,用湯匙舀起褪去紅色的馬鈴薯塞進嘴裡。

 

飯後綠谷出久洗完碗盤,其他人都已經進入短暫的睡眠中。他掏出自己的被子,迷迷糊糊拖著腳步踱到沙發前面,找準半埋在被單裡那頭若隱若現的沙金色,把薄被往地上一攤,權當地舖,掀開對方被子一角就鑽了進去。他們白天追犯人耗費太多體力,飽食後血糖上升又累又睏,綠谷出久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找到溫暖合適的入睡角度後就此沉沉睡去。

睡到一半被打擾的爆豪勝己睜開一隻眼瞧了瞧枕在他肩窩裡的綠谷出久,復又闔上雙眼。

 

珍貴的兩小時小睡時間很快到頭。飯田設置的警鈴鬧鐘既大聲又惡趣味,每次都能把一群刑警嚇出職業病,抱著被子跳起來。

 

幾個睡眼惺忪的大男人像遊魂似的在分駐所小小的值班室裡來回走動,收拾著地舖。沒戴眼鏡的飯田站起來剛要走到桌邊拿眼鏡,腳下冷不丁被什麼給絆住,差點整個人往前摔。連忙戴好眼鏡往下一看,才發現還有兩個人竟不受鬼畜鈴聲干擾,還在呼呼大睡。

 

轟湊過來看著不知何時抱在一起睡覺的前情侶,眨著眼睛說:「是因為今天追捕公車猥褻犯跑了五條街吧?」

物間摸著下頷,張口又想陰陽怪氣,心操及時用枕頭蓋住他的臉,把人拉開了。

 

飯田扠著腰看著熟睡的那兩人,難得寬容:「離休息時間結束還有5分鐘,再讓他們多睡一下吧!」

班長走到置物櫃前,狀似無意地對仍在收拾的物間說:「等他們醒來,不要提這件事。」

「哈啊──?什麼事?」物間做了個擁抱自己的手勢,哼笑道:「明明聲稱已經分手的工作搭檔卻摟在一起睡?」

「拜託你了。」飯田轉過頭來,鄭重地望著物間。後者停下了揶揄的手勢,轉身將枕頭用力塞進置物櫃裡。

「放心吧。」他在嘴邊做了個拉鏈的動作,「他們倆那種別人看不懂的關係,我才沒興趣攪和。」

 

05.

看似溫和的好警察綠谷出久,其實是個大獨裁家。

 

他的獨裁從不對外人展示,只體現在親近的人身上。諸如他的朋友家人,諸如爆豪勝己。

 

他可以一邊和搜一同事們若無其事道離別,一邊頭也不回投入唯有他能執行的危險臥底計劃;他能抱著深切愛意將不該訴諸於口的秘密寫給爆豪勝己,同時自作主張地給爆豪勝己留退路;他解決案件糾紛時,大道理好聽話一套又一套往外搬,回頭面對爆豪卻能一字不提,和他比賽看看誰更能憋。

 

在爆豪勝己看來,這一切就是在胡鬧。

但當他看見綠谷出久右手臂上那為了不知道哪來的混混受的傷,他能明白綠谷出久的胡鬧壓根沒有底線。

綠谷出久的獨裁建立於他不在乎被愛。他不在意自己身陷危險時會有人難過痛苦,他今天能替陌生人擋刀,明天就能為抓捕嫌犯斷手斷腳甚至光榮殉職。而且沒有人能阻止他。

 

這就是爆豪勝己寧願維持著這種不上不下的關係,也要待在機搜把綠谷出久綁在身邊的原因。他畏怖著那一天的到來,又時刻砥礪自己到了那一刻一定要及時出手,搶在任何人前面擋下廢久。

 

他一直自認冷靜以待,沒曾想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自己的理智也會隨之潰堤。

 

今天輪到綠谷開車,巡邏半途接獲到神野區內的超商搶劫案時,爆豪還覺得地址聽起來有些耳熟,車子開到現場才想起這是兩人頭一天出勤接獲的情侶吵架報案地點附近。

 

有人跌坐在路邊哀號。綠谷出久一停好車便衝了出去,必須回報本部的爆豪勝己晚了他一步,跑到那個手臂受了傷的女性跟前,發覺對方懷裡正躺著個奄奄一息的男人,兩人正是那天盤查的情侶。

「怎麼回事?!」爆豪止不住暴躁地大聲質問,連在外該有的敬語都拋開了。

 

「嗚……那傢伙搶了錢回來……我不想惹事……他拿了刀子……」女人語無倫次地哭著:「小祥想保護我所以──」

爆豪瞥了眼洞開的公寓大門,能看見裡頭的一陣混亂。他蹲下身來檢查男人的傷勢,犯人刺中了他的側腹,雖然流了血但看起來並沒有傷及動脈,女人手臂也僅是些擦傷。爆豪迅速拽著無線對講器簡述了現場傷患情況,要求加派救護車過來。127131都在趕來的路上,爆豪回頭看見騎著巡邏腳踏車正往這邊來的巡警,向對方招了招手,便循著地上的血跡追趕犯人。

 

「廢久!回報位置!」爆豪勝己一邊跑,一邊對著夾在領口的對講器大吼。

 

犯人逃進小巷弄,綠谷像隻專注的獵豹般窮追不捨。他在臥底這兩年裡見識不少混混的旁門左道,犯人為了拖延時間拉開距離所使的招數悉數被他破解,甚至漸漸縮短了追逐的距離。眼見著就要追上,耳機裡突然響起爆豪的呼叫。綠谷一分神,又被犯人逃開了。

「我就快要追上了!」

“別亂來,等我過去!”

「等不了!」綠谷放下衣領的對講器,追著犯人跑出了巷弄。

巷弄外是一條步行街,兩旁是林立的店鋪。此時正值週末下午,人潮冗多,人聲嘈雜,可綠谷卻清楚聽見爆豪憤怒的斥責如雷貫耳。

 

“我讓你回報位置!綠谷出久!”他連名帶姓地吼他:“如果你連基本原則都辦不到就給我滾回家去永遠別當警察!”

 

綠谷出久的速度因此而慢了一瞬,犯人當著他的面開始用長柄菜刀隨機揮砍阻擋在前的路人,企圖殺出一條血路。

 

「步行街!」綠谷大聲回覆,重新提速奔跑:「犯人在3丁目步行街!」

 

恐懼的尖叫四起,路人紛紛往兩側避開殺紅了眼的犯人,已經有無辜行人受了輕傷。

 

綠谷出久抽出腰後的警棍,甩開後對準犯人的小腿後方丟擲,警棍高速打中犯人的腿部後方,使他踉蹌了一下。綠谷出久乘勢撲上前準備奪刀。

 

他的擒拿很標準,速度飛快地制住人體上身的弱點,犯人掙扎間卻意外踢動腳下的警棍,絆了綠谷一腳。

一時的重心失衡讓綠谷手裡一鬆,犯人揮著菜刀往綠谷頭頸部猛刺,被綠谷及時伸手握住了刀刃。

 

手掌鑽心的疼痛並沒有讓綠谷出久鬆懈一分一毫的力氣,他死死抓住犯人的刀子,任他抽也抽不出來,鮮血從指間及掌縫中一股股滲出,濃重的鐵銹味令綠谷出久回想起兩年前初次參與暴力團火拼時的景況。

儘管是臥底身分,一旦觸法也無法因此而開脫,他不願動手傷害任何人,於是選擇被傷害。

 

一切都是為了達成目的。為此他在所不惜,連自己的身體或生命都能不管。

 

「放開!放開!你這瘋子!」犯人雙手並用想把刀子拔出來,綠谷用右手制住他其中一手,以左手為代價,讓彼此僵持在不分高下的局面。

 

「警視廳已經派人支援了……」綠谷出久疼得渾身顫抖,左手卻越握越緊,「你逃不了的,快束手就擒!」

「給我閉嘴!再不放就殺了你!」

 

「該放手的是你!」

兩人對峙的當下,第三道聲音插了進來。爆豪勝己呼吸急促,端著槍的架勢卻十分穩重,他將左輪手槍的撞錘下扣,槍口直對準犯人腦袋。

「小、小勝……」綠谷出久驚愕地望著他。

爆豪勝己沒有看著他,他赤紅色的瞳眸閃爍著怒火,凜冽的目光和槍口一起鎖定犯人,「放手!否則我要開槍了!」

 

黑洞洞的槍眼讓犯人求生意志大增,他渾身抖得像篩子,慢慢鬆開了與綠谷出久角力的雙手,「不、不要殺我──啊!」

 

綠谷出久扔開刀子,就著滿手的鮮血迅速鉗住犯人雙手,將他的手臂往後扳。

 

危機過後傷口的劇痛一下子攀上高峰,綠谷疼得嘴唇發白,連給犯人上銬都手抖。爆豪收槍後一個箭步上來,搶過他的手銬先替他銬了犯人。一語不發地等著增援人員過來。

現場波及民眾被有秩序地送上救護車,犯人也被押解上警車。飯田提著救護箱跑過來,正要查看綠谷的手傷,爆豪便把他推開了。

 

金髮的刑警面無表情地掏出腰間配掛的手銬,把因為受傷而垂著的綠谷的手抓過來銬上,而後在兩人錯愕的目光底下粗魯地拽起綠谷的後領將他往機搜車上拖。

 

轟與他們迎面錯身,回頭困惑不解地望了望兩人,飯田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管。

 

一向脾氣暴躁的人一旦狂怒到極致,反而冷靜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06.

爆豪勝己一路拉著人進分駐所,踹開其中一間盥洗浴室的門把綠谷出久推進去。他們回來時已經晚了,卻又未到值勤人員休息時間,所裡安靜的嚇人。

爆豪勝己毫無負擔地將水龍頭閥門開到最大,水柱照著綠谷出久頭頂像瀑布一樣灑下來,刺得綠谷出久大叫。他的手還鮮血淋漓,傷口碰了水疼得幾乎要了他的命。

 

綠谷試圖將被銬著的雙手往水柱的範圍外放,爆豪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將他的雙手舉過頭頂壓在牆上,踩進水霧裡問他:「下一次輪到哪裡?」

 

「嘶……什麼?」綠谷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我問你下一次輪到哪裡!」爆豪咆哮著,左手用力掐進綠谷的右邊大腿肉,「是這條腿嗎?!還是這條!」他換了方向以同樣的力道掐了左邊大腿,聽著綠谷的悶哼,手掌順勢上移到腹部,握成拳後往他肚子上砸:「還是這裡!」

 

「唔……!別太過份──」綠谷出久平白挨揍正來氣,開了口卻又被靠上來的爆豪勝己用嘴堵住,兩人接了個彼此帶著火氣的吻,接連咬破了對方的舌尖。

曠日已久的親密助長了慍火與情慾,它們相輔相成,攪纏蠻橫揉成一股矛盾的繩索,緊緊捆住兩人。

爆豪勝己不再多說話,他不想談論任何事,也不想讓綠谷出久出聲。他將他牢牢按在浴室冰冷的磁磚上,隨便往下面抹了點沐浴乳潤滑就握著自己捅進去,帶著血腥氣與人造香味的摩擦痛輻射般散開到四肢百骸,又被持續不斷的細密水花沖淡。

 

爆豪抬起綠谷右腿勾在肘彎,不留餘裕地撞他,綠谷所有的痛呼都被他封在口腔裡,唯獨在爆豪進得深了的時候,不由自主洩漏些許模糊不清的囈吟。

 

太久沒有做,兩人很快就射了。爆豪沒有退出去,他鬆開對綠谷雙手的箝制,讓他自然垂下環住自己,右手托起綠谷唯一支撐著體重的左腿,抱著他重新聳動起腰身。

 

綠谷在爆豪嘴裡喘息著,皮開肉綻的左手掌心在他背後胡亂抓著,抹開一片血,又被溫水洗滌得僅剩淡紅。爆豪沒有脫下他們的裝備,槍帶還好好地穿在身上,連同衣褲一起被淋得濕漉笨重。

綠谷出久摸索著,抓緊了爆豪勝己的槍帶,他的左手很痛,下面很痛,哪裡都痛。他咽咽地哭了起來。

 

「對……」他在唇齒相接之間囁嚅著什麼,爆豪適時退開了,終於聽見綠谷反覆呢喃的一句話:「對不起……對不起……」

 

爆豪勝己愣了愣,他凶暴的動作慢慢緩和了下來,周身帶刺的氣場宛如融解的冰山,磅礡地崩潰成海水。

他低下頭,用覆蓋著淋濕金髮的前額拿捏著力道撞綠谷出久。

 

「……下一次,或下下一次,」他又撞了一下綠谷出久的額頭,「輪到這裡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07.

隔天早上,事件發生當下的機搜出勤人員一字排開站在隊長辦公室裡。

八木俊典頭疼地按著太陽穴,抬眼見一溜人裡格外顯眼的兩人,疑惑地望著他們:「爆豪少年和綠谷少年,為什麼你們穿著機搜制服?」

 

爆豪勝己目不斜視地說:「昨天的衣服被血弄髒了。」

「呃,忘了帶換洗衣服來。」綠谷出久抬起手撓了撓臉側,左手掌裹著厚厚一層紗布。

 

127131兩組人不約而同看了看中間那兩人,沒說任何多餘的話。

 

「好吧,整個案件各位的反應與應變能力都非常傑出,感謝各位的努力與付出,你們值得最大的褒獎──除了129兩位的衝動行為。」

八木將桌上的兩份文書遞給被點名的兩人,「雖然爆豪少年危急時刻拔槍恫嚇犯人救了綠谷少年,但其必要性仍需要深入探討。部長給予的指示是──爆豪少年停職一週在家自省,並上交一份檢討書;綠谷少年捨身拖延犯人逃跑時間有功,但前期未能及時回報追捕狀況,同樣上交一份檢討書,在爆豪少年停職期間暫時在分駐所待命處理文書作業,以上。」

 

接下來一週,綠谷出久都拖著重傷的左手,慢吞吞地在工位上打字。

人在情急之下力量會倍增,他當時有意識的動作更是加深了刀刃的傷害,要是再晚一些結束對峙,手掌的神經就會被割斷,這隻左手恐怕面臨失能的慘況。

 

綠谷出久直到那之前,都不認為自己做得有錯。犯人當時已經傷害了許多無辜的人,要是付出這隻左手的代價能讓他逮捕犯人歸案,那麼他十分樂意。

但當爆豪勝己出現,面臨日本警察自身都質疑的出槍原則,卻毫不猶豫舉槍對著犯人時,他眼中的憤怒與悲愴卻動搖了綠谷出久。

 

他讓爆豪勝己難過了。了解與親身經歷是兩回事,他頭一次從愛他的人眼中看見因他而起的痛苦與悲傷,那傷害比任何利刃造成的都要強烈。

那一刻,即便只有一點點,綠谷出久也曾想過:我這麼做,真的好嗎?

 

正確或錯誤,與好或不好,從來都不是等號,它們不能被相比較,也不能被分出優先順序。

 

他想得入神,心裡藏著事,打字的速度就越發往龜速逼近。捱著到了下班時間,心不在焉地回到宿舍,看見一輛有些眼熟的車停在樓下也不以為意,逕自上了樓拿鑰匙開門。

鑰匙剛插進鎖孔,綠谷就覺得不對。門沒有鎖。誰這麼膽大包天敢闖警察空門?

 

綠谷出久猛地推門進去,正抄過門邊放置的掃帚要揍人,抬眼就和膽大包天的爆豪勝己對上眼。

 

「小勝?誒?」舉著掃帚的綠谷出久呆呆地望著在自己屋子裡的爆豪勝己,「你怎麼──你為什麼進得來?!」

大爺似的坐在兩人座沙發上的爆豪勝己甩著手上的鑰匙圈,投以鄙視的眼神:「我本來就有鑰匙,當然進得來。」

「你……你沒丟掉啊……」綠谷尷尬地放下掃帚,脫鞋進家門:「我以為你會生氣到把你家裡所有我的東西都丟了。」

「啊,是差一點。」爆豪勝己挪動著視線,跟著綠谷出久轉:「在你跟老子說什麼已經分手的狗屁話之後。」

 

「你把我的決心當什麼了啊……」綠谷將買回來的晚餐往餐桌上放,垂著頭無奈地低語。

「你穿了啊。」爆豪莫名地盯著綠谷的上身看。

「嗯?」扭頭注意到爆豪目光落點的綠谷往下一瞧,臉迅速漲成和帽衫一樣的紅,支支吾吾辯解:「這、這是……都買了,不穿也很──」

 

早在綠谷出久還沒回家,就把屋子從裡到外包括床頭那對娃娃看過一遍的爆豪勝己沒接話,今天格外善良地沒戳穿他臉皮薄的前男友。

 

「話說回來,你在我家要做什麼……我這裡也沒東西可以招待你。」綠谷出久遲疑地看了看塑膠袋裡的速食便當,把透明盒蓋轉向爆豪勝己的方向。

爆豪狠狠對著那看起來就影響食慾的微波食物皺眉,站起來把一個扎實的行李袋扔到小小的客廳地上。

 

「誒?這……」綠谷出久瞪著那個行李袋,又抬起頭看爆豪勝己:「你要搬來我家?」

「你這鳥窩再多我一個住得下嗎?!」爆豪勝己嫌棄地呸了一口:「是你搬來我家!」

「啊?!為什麼?」綠谷出久震懾地停下手裡拆便當的動作,「我們不是情侶了呀……搭檔也不需要住在一起──」

「那又怎樣?」

「……咦?」

「我說,不在一起那又怎樣?」爆豪勝己看著他,邪氣地笑了一下:「你還不是給我操了。」

「這!」綠谷出久突然氣血上湧,腦袋發暈,噎了半天說不出話來:「這、這不能當作理由吧!難道小勝你現在是要和我復合嗎!」

「啊?才沒有,復合什麼的麻煩死了,還得調職。」爆豪勝己走到綠谷出久面前,垂下視線看他,聲音又低又沉:「我已經不信你了,廢久。」

 

綠谷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張口正想說些什麼回應,領口驀地被爆豪揪過去,兩人面對面相望著。

 

「所以,我才不會重蹈覆轍,在搜一已經被你擺過一道,休想我會再放你在視線範圍外亂搞。」爆豪勝己一點一點慢慢收緊手指,將綠谷出久一寸寸抓到眼前,「我要在我的地盤好好拴著你,免得你哪天死在我看不見的鬼地方,連收屍都得找半天。」

 

綠谷出久凝視著他瞳孔裡的自己,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這話感覺有點色。」

「啊?給老子認真點啊臭廢久!」爆豪勝己順勢將大笑起來的綠谷出久半壓倒在餐桌上,兩人貼得嚴絲合縫,他舔了舔嘴,改口道:「媽的,被你一說好像有那麼點。」

「嗯?嗯──」綠谷出久被堵著嘴唇略帶粗暴地啃了一遍,掙扎著別開臉問:「不是要搬家嗎?」

「先幹一炮再說。」爆豪勝己一把掀了上衣,急迫地壓住綠谷出久,窄小的餐桌承受了兩人份的重量,發出可憐的傾軋聲。

 

「這破餐桌撐得住吧?」

「嗯?別看它破破爛爛的,桌腳可是很結實!」

 

就像他們不輕不重、脆弱破碎,卻十分牢固的不穩定關係。

 

「得意什麼。」爆豪勝己笑得張揚,偏頭再一次親在綠谷出久嘴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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