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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咔x人魚久。
*會有強制情節、孕期描寫&各種地雷,慎入

 

 

【“你是海中仙女,解救我於水火之中嗎?”

“不。”美麗的人魚擺動尾鰭,她將水手牢牢綑縛,“我將使你沉淪陰暗海底。”】

 

01.

眩暈使綠谷出久睜開了眼。

 

他掙扎著爬起身,臉色鐵青地伸長右手,他急需要嘔吐。

 

身下不甚牢固的床鋪又隨著震動晃了幾晃,綠谷出久上半身掉到潮濕的木板上,用手臂的力量支撐自己,然後張嘴連聲作嘔,早間吃的一些食物已經被消化系統輾做養分,綠谷出久聳動著肩膀也只吐出一些酸水和唾液。

 

上船數月,綠谷出久仍舊無法適應於海面上而非海面下的生活。

 

他呻吟著將卡在床沿的雙腿也拖到地上,舉起衣袖拭去嘴邊的穢物,碧綠如湖的雙眸抬起來打量周遭,發覺自己似乎對這間擺設簡單的船室沒什麼印象。

 

他第一眼看見了床底下的藏寶箱,那木箱上了結實的鐵鎖,藏在陰暗的角落裡,綠谷出久下意識伸手去撈,此時木板又是一陣劇烈震動,外頭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爆炸聲響與吵鬧。

 

綠谷出久機敏地坐直上身,他嗅了嗅空氣中餘燼未散的火藥味,爬起來走向那單扇的木門,他打開門,與甲板上的人們對上眼,所有人都在看他,唯獨那個單腳跨在左舷上,隻手朝空施展爆炎魔法的男人不為所動。

 

那男人再次抓起腳邊一顆黑色砲彈,用投擲的方式扔向海面,他厚實的手掌在扔出砲彈的同時竄出金橙色的火花,魔法加成的火炮僅憑男人的臂力便飛到起碼兩艘船身遠,落入海面炸出漫天水花。

 

那群水手為此又一次歡呼了起來,他們有節奏地跺腳拍手吶喊,綠谷出久被這陣仗嚇得連連後退,躲到門後面往上瞧。

 

這是一艘二桅帆船,桅杆上張揚懸掛著一面繪有炸彈與火花的骷髏旗,旗幟迎著風獵獵作響,像在給水手們的歡聲高歌做伴奏。

 

金髮男人轉過身,瞧見瞠目結舌的綠谷出久躲在船長室門內,昂起下顎大聲嘲笑:「喂,看這隻孱弱的小羊,嚇得腿都站不直了!」

 

「哈哈哈哈哈!」

「不要怕,等會把你烤了吃之前會先敲暈你的!」

其他水手縱聲大笑,綠谷出久看著他們腰間的刀槍,禁不住兩眼一黑。他往後一倒,再次昏了過去。

 

他再醒來時,沒有被倒吊、沒有火焰魔法在旁邊等著烤熟他,只有白天那個炫了一手強力魔法與臂力的金髮男人看著他。

 

綠谷出久從床上彈起來,戒備地往後退,男人岔開大腿弓著腰坐在牆邊的木桶上看他,兩顆眼珠子像海底最豔麗的紅珊瑚,正一動不動盯著他。

 

綠谷出久知道他是這艘海盜船的船長,是最兇惡的海盜頭子,因此沒有掉以輕心,他閉緊嘴回視對方,鼻間恫嚇般隱隱搧動著。

 

「名字。」金髮男人保持著姿勢,低沉微啞的嗓音徐徐響起。

 

綠谷出久沒說話,他打量著懸掛在男人腰帶上的武器,僅一柄鑲了祖母綠的匕首,即使對方有魔法,以綠谷出久的速度要逃跑也許不是那麼困難。

 

「不說話?」金髮男人站了起來,他信步走向床邊,突然像豹子一樣陡地撲向綠谷出久,突如其來的節奏變換讓綠谷出久第一時間懵然,男人成功握住他的腳踝向自己的方向拖行。

 

綠谷出久對那雙握住腳踝的手心溫度極其敏銳,高熱的體溫讓他張口無聲地尖叫。男人停止了粗暴的動作,皺起劍眉看他。

 

「你是啞巴?」男人的眼睛閃了閃。

綠谷出久不願暴露出更多自己,於是順著他的猜想點點頭。

 

男人啐了一聲,「綁了個廢物。」他丟開掌心裡冷涼而骨感纖瘦的腳踝,綠谷出久縮了回去,像受了傷的幼獸一樣用怨恨的眼神瞪他。

 

金髮男人不以為意,他走到另一邊堆砌起來的集裝箱前,一把掀了身上質地粗礪又厚重的帆布上衣,換上箱子裡柔軟的羊毛短袖,屋內油燈昏黃的燈光灑在男人露出的腹部及背部肌肉上,高低起伏下的陰影格外明顯。

 

綠谷出久打量著他的身型,方才自詡的逃跑成功率似乎又往下跌了一跌。

 

「不會說話總會走吧。」男人轉身看他,「下來。」

 

綠谷出久靜止不動,直到男人又語帶不耐地說:「就算想餓死自己,也給老子站起來走到外面去死。」

 

他打開房門,屋外陣陣的食物香氣與水手們的嘈雜聲順著門縫鑽進綠谷出久鼻腔,碧綠色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試探著下了床,赤著腳走向男人站著的門邊,男人在他踏出門的那一刻拽住了他的手腕。

 

綠谷出久渾身抽顫了一下,回過頭來對男人齜起牙。

男人感到好笑地看著他,指了指集裝箱邊擺放的一雙短筒牛皮靴:「穿上,如果你不想凍掉你的腳。」

 

船艙裡的燈火明亮宛如白日,綠谷出久瞥向天花板角落的幾顆光源魔法,又轉向餐桌上的美食,喉嚨發出細細的咕嚕聲。

 

「吃胖點,好讓老子賣個漂亮的好價錢。」金髮男人將他推到餐桌邊,水手們倉皇給他讓位。

綠谷出久怒瞋了那男人一眼,周圍有水手發出爽朗的笑聲:「喂爆豪!別再嚇他啦!萬一又暈過去了怎麼辦!」

「暈過去豈不是更省事。」爆豪勝己長腿一跨,在綠谷出久身旁坐下,他插起一塊肥滋滋的火腿,剛要送入口中,一顆墨綠的腦袋便湊過來咬住另一端往反方向撕扯。

 

爆豪觀察著被撕去一大半的火腿裂口,哼笑道:「牙口還挺利。」他蠻不在乎地照著綠谷留下的齒痕咬下火腿塊,身旁的水手笑著給他倒酒。

 

水手們擠過來好奇地圍著綠谷出久。他們見慣了凶神惡煞的海盜與懦弱可欺的商人,綠谷出久生得好,一身肌膚像珍珠一樣白皙發亮,眼睛像爆豪勝己匕首上的綠寶石一樣動人,骨架纖細、腰臀腿的俐落曲線更是賽過多數婀娜女子,儘管很明顯是個男的,臉上又有幾顆顯幼的雀斑,那對水手們來說也無傷大雅。

 

也難怪爆豪勝己會把他擄了準備賣給人販子。這樣的在海上可是高等貨色。

 

「你眼光真好,不愧是小勝。」一個金髮間夾雜幾絲黑髮的男人笑得輕佻,被爆豪勝己剜了一眼也不準備停:「幹嘛,岸邊酒吧裡的姑娘們能喊我就不能喊?你不是討厭她們嗎?」

「知道老子討厭就閉嘴。」爆豪勝己啜了口朗姆酒:「否則老子親自給你縫上。」

「好兇哪──」

「別再作死了,上鳴,否則下次我就不救你了。」船上為數不多的女水手耳郎響香坐在另一桌冷道。

「哦親愛的響香,今天真是感謝你美人救英雄,要是那個水魔法砸中我,全船人都要同歸於盡了。」上鳴滑向另一張桌子,和女水手拉拉扯扯去了。另一個紅髮的水手湊上來,搭著綠谷出久的肩問他:「你叫什麼?早上那條商船上有你的家人嗎?真抱歉啊情勢緊急,我們只來得及救你。」

 

「不用問了,他是啞巴。」爆豪勝己替他回答。

水手們都震驚地看著綠谷出久,眼神裡像在說“可惜了”。

 

這之後便沒什麼人來打擾綠谷出久進食,爆豪勝己雖坐他旁邊,但一直在和其他人說話互動,沒空搭理綠谷出久。

 

綠谷出久這才偷偷摸摸從兜裡捏了一片海草出來,快速塞進嘴裡。

 

怕被其他人看見是當然的。綠谷出久學習能力很強,第一次他渾然不知地在眾人面前直接吞下兩片海草收獲無數側目後,他便理解到正常人類是不會特別食用海草的。

更準確的說,不會像為了更好地偽裝的人魚,刻意食用濕淋淋黑抹抹從海底撈上來的海草,用來幫助消化那些過於精緻的人類食物。

 

綠谷出久不是一般人,他是一條人魚。

 

至於為何他擁有一雙腿而不是原本的湖綠色尾鰭,這就得從三個月前講起。

 

人類世界擁有魔法,人魚的世界也有獨屬於他們的咒語,在加勒比海那一帶,人魚的棲息地深埋在海底,他們依靠捕食魚蝦貝類為生,喜愛亮晶晶的珍珠與寶石,他們情緒激動或捕獵時會唱歌,歌聲具有魅惑力的人魚時常使行經加勒比海的船隻迷惑航線,甚至沉船,人魚們便撿拾那些船上載運的珠寶點綴洞穴。

 

偶爾會有水手看見他們的蹤影,但對人魚來說並無大礙,他們會在水手們反應過來前早早擺動尾鰭快速游開,潛到更深層的海底,偶爾有零星的水手利用魔法潛進海裡想一探究竟,往往也會被領地意識強大的人魚驅趕攻擊。

 

然而,綠谷出久的兄長卻遭遇到某個魔法強大人類的蠱惑,他向掌握了古老巫術的人魚巫女求得魔咒,以力量為代價獲得了雙腿,跟隨那個人類上了岸,卻從此一去不回。

綠谷出久為了找尋哥哥,不顧同伴阻止,祈求了巫女,換得雙腿前往誘拐哥哥的人類所在的國度,卻只找到被禁錮在地下宮殿行屍走肉般的哥哥。

 

人魚的眼淚能化成皎白珍珠,那名人類不只用殘忍手段凌虐人魚,還認為人魚的血肉能讓魔法力量倍增,每日每夜給綠谷的兄長放血,並且用黑魔法將他維持在將死未死的狀態,恐懼會讓人魚的血流加速、血液更加香甜。

 

綠谷出久找到哥哥時,已經於事無補,生不如死的人魚見完弟弟最後一面便自我了斷,而綠谷出久傷心欲絕之際被趕來的人類用魔法擊中了雙腿,勉強逃離卻無法恢復原形回到海裡。

 

他慌張地趴在海岸邊,用特殊的聲頻喚來他的同類,請求傳遞巫女的指示。

 

人類的攻擊魔法與加諸在他腿上的咒語相沖,導致原先恢復的條件更動,綠谷出久需要找到一個願意真心解救他的人類,使對方奉獻鮮血,才能化回原本強勁有力的尾鰭。

 

而這就是綠谷出久拖了三個月還遲遲未能回到棲息地的原因。

他不願看到無辜的人為他犧牲,這行為和欺騙虐殺他哥哥的人類有什麼兩樣?

 

肯定還有別的辦法,綠谷出久堅信。人魚的聲音極易迷惑人類,綠谷出久的音質乾淨清亮,光是說話就能使意志力低的人類思緒一空,他便偽裝成一個啞巴,到處蒐集情報,想藉由人類的魔法找出突破口。

 

在被海盜擄來前,綠谷出久最後待的地方是一艘商船。那是艘載滿了珠寶銀器的貨船,正準備橫渡大西洋前往遙遠另一方的大陸,卻在啟航後三天遭遇海盜的劫掠。

 

綠谷出久無法使用人類的魔法,但他的雙腿仍保留一半尾鰭的力量,他踹飛了小瞧自己的海盜,商船卻被海盜船側舷的重砲轟穿,海盜們肆意燒殺擄掠,紅色的旗幟在一片哭號裡無情地飛揚。

 

然後另一艘海盜船來了,掛著炸彈骷髏旗的『派閥號』悄無聲息從後頭出現,一記貫穿天際的爆炎炸斷了敵方的主桅,穿著黑色帆布風衣的爆豪勝己半抬起右手,嘴角是兇戾卻颯爽的悍笑。

 

惡名昭彰的『Burst』海賊團在這場打劫裡橫插一腳,輕輕鬆鬆擊沉了另一艘海盜船,而那艘商船也因為激烈的戰鬥永遠墜入深海,受了傷的商人們哭叫逃竄,紛紛跳進海裡。

綠谷出久沿著毀壞的船板流暢地躍入水面,化成人類的雙腿卻不如尾鰭那般靈活自如,小腿肌肉甚至在他用錯了力後狠狠抽了筋,綠谷出久痛苦掙扎著下沉時自嘲地想,自己大概是第一條溺水而死的人魚。

 

昏迷之前,他隱隱約約看見一道金色的身影竄進水裡,俊美的臉孔隨著人影的接近逐漸清晰,只遺憾在看清那雙眼睛的顏色前,綠谷出久的意識便隨著身軀迅速下沉。

 

「你在嚼什麼?」

耳畔霍地傳來低沉的聲嗓,將綠谷出久沉浸過深的思維拉了回來,綠色的人魚掀起眼簾,與爆豪勝己那雙鮮紅色的眸子撞個正著,綠谷出久莫名地心虛,碎爛的海草堵在喉嚨裡哽住氣管,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吃個飯也這麼廢。」爆豪勝己把手邊的酒杯推過去,綠谷出久急忙喝了一口,辛辣刺激的味道讓他哇的一下噴吐了出來。

 

水手們發出嫌惡的聲音。對這個娃娃般的人好感度不自覺降低了些。

 

綠谷出久咳得紅了臉,想抱怨又不能出聲音,憋得胸腔一陣難受。爆豪勝己罵了一聲,起身去找飲用水給他,水手們對著他找水的背影一陣起鬨,船長渾厚的嗓門差點吼聾了所有人。

 

「閉嘴!都閉嘴!」爆豪勝己怒罵:「這廢物要是在賣掉前死了老子就炸飛你們!」

 

壞傢伙。綠谷出久氣哼哼地從他手裡搶過飲用水,咕嘟幾口喝個精光,喝完往爆豪勝己的反方向挪了挪屁股。

 

這艘船雖然並沒有像殘害兄長的那些人類那麼壞,但到底也是海盜,並不是能久待的地方。

綠谷出久一邊咬著肉塊,一邊低頭思忖如何從身旁這個男人身邊成功逃走。

 

【暴風雨來了,船隻翻覆,水手載浮載沉,斷裂的船尾上有人在唱歌。

“多可憐哪、多可憐哪。”

金色魚尾的人魚悲愴,透明的眼淚漂浮在海面,化成一顆顆珍珠,而水手不愛珍珠,只愛著她,無法自拔。】

 

02.

爆豪勝己並沒有限制綠谷出久的行動,他才懶得管他。

這幾日風平浪靜,『派閥號』穩妥行駛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順著海風與洋流前進。

 

夜晚下錨時,綠谷出久會跑到船尾去,放下小木船,坐在裡面和魚兒說說話。他不能呼喚同類過來,人魚個頭太大太明顯,而且一浮出海面必會掀起風浪,絕對會被這群海盜發現。小勝絕對會把他們通通抓起來賣掉。

 

綠谷出久現在總在心裡喊那海盜頭子小勝,因為那個人討厭別人這麼喊,綠谷出久覺得這麼做至少讓自己解解氣。

 

綠髮人魚將手指泡在冰冷的海水中,魚兒上前親吻他的指尖,吻部一張一合告訴綠谷出久現在的方位。

離加勒比海越來越近了。

 

也許是巧合,也許爆豪勝己要去那兒做些什麼,綠谷出久覺得這不太妙,萬一到了那兒人魚們感知到他的氣息,憤而出現,會被海盜們一網打盡的。

 

縱使他信任同伴們的力量,爆豪勝己那一天將燃著閃焰的火球扔向遠方的身姿,不知為何卻在綠谷出久心中種下宛如勝利之神的印象,根深蒂固。

 

很晚了,回去吧。魚兒的勸告流入綠谷出久心底。

 

人魚站起來,他盯著濡濕的指尖,慢慢伸出舌尖舔了舔,熟悉的鹹澀味,讓想念家鄉的人魚落下淚來,眼淚化成祖母綠寶石落進海裡,噗通噗通擊打出小小的水花。

 

綠谷出久動作嫻熟地收回小船,拎著短筒靴回過身來的剎那撞見倚在側舷看他的爆豪勝己。

 

人魚的喉嚨緊縮,抑制住差一點脫口而出的驚叫。他不知道他站在那兒多久了,看到了多少,只能按兵不動地回看他。

 

年輕的船長冷著臉看站在陰影處的綠谷出久,有如夜晚海風般刺骨的視線在他身上逡巡。

「大半夜在那搞什麼鬼?」

 

綠谷出久沉默著搖搖頭,蔥白的腳趾摳抓著散發絲絲寒意的甲板。爆豪勝己站正後向他走來:「把鞋穿上。」

 

綠谷出久彎下腰套靴子,單腳站立讓他失去平衡,身子歪來歪去,爆豪勝己一把握住他的腰,趁著他穿鞋時若有似無地往海上瞥,漆黑的海面空無一物,只能看見靠近船的吃水線附近被月光反射出一些細小的泡泡。

 

爆豪勝己拎著他的後領子,攆著他進船長室,案台上燃著油燈,一本厚重的書被攤開,綠谷出久走過去時瞄了一眼,書頁上的內容卻讓他震懾地瞠大眼睛。

 

他學習過人類的語言與文字,書上寫的東西一眼之間雖不能通讀,也能讓他看個大概,然而真正讓他震撼的是頁面上繪製的圖畫。

 

爆豪勝己瞧見他的反應,走過去拎起書本,把那一頁直接塞到綠谷出久面前:「你也對人魚這東西有興趣?」

 

綠谷出久停滯了好半晌,竭力遏止自腳底竄上的冷意,微顫著望向爆豪勝己。

 

金髮的海盜頭子咧起左邊嘴角,說:「我也是。」

 

綠谷出久往後退了一步,鞋跟踢到床腳,他陡地往後坐到床褥上,爆豪勝己拿著書走到他跟前,問:「想看嗎?」

 

綠谷出久搶過書本抱在懷裡,好像這樣就能保護他和他的同伴,他低下頭看了看書本,封面顯示這是一本研究人魚的書籍。

爆豪勝己似乎不怎麼關心他的反應,逕自將綠谷出久推到一邊,爬到床上躺下。他沒有熄滅油燈,大概是忘了,反正綠谷出久一聽見身後傳來均勻的呼吸,便溜下床坐在案台前仔細閱讀那本書。

 

書裡撰寫得意外仔細,把人魚種族的習性、棲息地、甚至連成年後是雌雄同體這件事都知道。

綠谷出久越看越覺得後怕,他覷向睡著了的人類,那張總是皺著眉的臉,沉睡之後看起來平和了些,綠谷出久知道那只是假象,海盜頭子即使在酒酣耳熱之後也從不熟睡,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讓他驟醒拔刀。

 

人魚緩慢地挪動到集裝箱邊,在海上紙質不易保存,爆豪勝己將書本都放在四周鋪滿帆布的箱子裡。綠谷出久掀開那個箱子,一本一本查看,壓在最底層是本魔法書,人魚眼睛一亮,立刻坐在集裝箱邊上翻閱了起來。

 

***

 

爆炸聲吵醒了綠谷出久,人魚眼皮顫動著,慢慢睜開那雙祖母綠色的眼睛,轟炸的巨響撼動了船體,綠谷出久直接被震下了床,摔在地板上。

 

綠谷出久察覺到一絲不對,他瞧了瞧纏在腰間被一起帶下來的白色被單,又抬起腦袋望了望空無一人的床板,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

 

沒有等他理出疑惑,船體又震了一下,這次晃蕩的程度加劇,綠谷出久捂住開始反胃想吐的嘴,掙扎著爬起來想要開門出去。

 

不對勁,『Burst』海盜團的航海士耳郎響香優秀到連身為大海霸主的人魚都甘拜下風,這艘船從沒有如此搖晃過。是敵人來襲?

 

綠谷出久打開船長室的門,赫見甲板上驚濤駭浪般的戰況。與『派閥號』齊舷的另一艘海盜船正源源不絕輸送面目兇惡的敵人,各色各樣的魔法和彈藥在兩艘船上飛竄,『派閥號』的黑色主帆被燒出一個洞,而另一艘船的桅杆斷了一根。

 

綠谷出久張口結舌,這和不久前商船被襲擊的場面幾乎一樣,不一樣的是這次處於被動的竟是『Burst』海盜團。

他跑到甲板上,一把刀朝他頭上射過來,切島銳兒郎一把撞開他,吼道:「你沒事吧?!」

 

綠谷出久貼在船艙牆上,渾身顫抖著搖了搖頭。

 

「那就躲遠點!」紅髮水手轉頭一拳揍飛朝他撲來的敵人。

 

綠谷出久跑到樓梯邊,後方船舵附近相對少了些敵人,全因上鳴電氣站在樓梯口一腳橫跨在左舷上放雷電魔法。

 

敵船上有個人雙手朝天,對準舵手的位置丟了個透明的魔法彈,耳郎響香正使盡吃奶力氣想轉舵和敵船拉開距離,根本無暇顧及朝她扔來的魔法。

 

綠谷出久一著急,撒開腿就朝船尾甲板上跑。

 

忙著應付對手的上鳴電氣等那枚魔法彈飛過頭頂才反應過來,臉色瞬變急喊:「響香──!」

 

紫黑色短髮的女水手聞聲抬頭,瞳孔已然倒映出魔法彈無色卻界線分明的輪廓。

 

「小心!!!」綠谷出久大叫著,撲向女水手的背,和她一起躲過攻擊摔到旁邊。

 

女水手詫異地看著他:「你、你……」

 

「沒事吧?」既然已經暴露了,再裝聾作啞也沒意義,綠谷出久直接拉著耳郎響香起來。

 

耳郎剛想開口,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阻斷了他們。

 

人魚的五感極其敏銳,綠谷出久本能般轉向敵船發出爆裂音的地方,爆豪勝己雙手發動爆炎,一口氣砸中圍向他的海盜,卻不慎被從後方掃過來的風壓刮下船舷。

 

這沒什麼,兩艘船的接舷戰一次能掉下去十幾二十個人,爆豪勝己從水底下浮上來,甩了甩頭髮,正打算游到吃水線附近抓繩梯,便感覺一道黑影籠罩頭頂。

 

他抬起頭,綠谷出久正面向下張開雙臂,用頭朝下的姿勢入海,抱住他的同時再次將他拖進水裡。

 

撲騰的水面之下,爆豪勝己怒張著眼睛,卻見綠谷出久睜大寶石般閃亮剔透的眼睛,冰涼的雙手伸過來按住他的臉龐,微啟的唇瓣傳來滑膩卻溫熱的觸感。

 

相貼的唇間,或大或小的氣泡像一串珍珠,珍珠向海面上滾動,而他們向下沉淪。

 

爆豪勝己的瞳孔一瞬遽縮,水霧拂過他紅珊瑚一樣的眼瞳,使那雙凌厲的眸珠像陷入回憶般多了一分朦朧。

 

綠谷出久離開他的唇,張口想說話卻嗆了水,爆豪勝己划動雙腿,帶著他竄出水面。

上頭的海戰還在繼續,爆豪勝己卻泰然地待在水裡,他在等綠谷出久狼狽的咳嗽聲停止。

 

等綠谷出久緩了過來,爆豪勝己便捏住他的後頸,凝視著那雙彷彿能蠱惑人心的綠色眼睛。

 

「小廢物,」爆豪勝己語氣篤定,不容質疑:「你是個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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