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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回軍部後因為和青峰兩人的綁定關係尚未呈報給總司令,火神依然住在原先配給的房間──在軍部裡哨兵與嚮導的綁定攸關部隊兵力,總司令需要掌握這些情報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剛結合的伴侶總是時時刻刻想著對方,不能同進同出讓兩人格外難受,進而造成隔三差五青峰便偷偷溜進火神房裡狠狠宣洩一次多日來對伴侶的想念,每每留青峰過夜,隔天火神都必須被迫暫停戰鬥訓練,過度操勞的身體在哨兵眼裡簡直無所遁形。

這一切都只因兩人尚未去登記註冊伴侶關係,火神這時莫名就痛恨起自己說要青峰先寫好戰況報告書兩人再去註冊的話了。害人害己啊。

當青峰好不容易擠出了一份堪稱完整的戰況報告書,不等青峰先提起火神便急著主動要跟他一起去總司令部了。

 

約定好一起去總司令部的當天早上,火神坐在房間裡一邊填寫著青峰拿回來的註冊申請書一邊給培訓所裡的黑子打了電話,簡述了近況。

 

「吶,黑子,你知道總司令部那邊都是些什麼人嗎?」自火神從培訓所畢業後黑子再沒拘泥於稱呼方面的問題,火神自是樂得輕鬆,天知道要他開口叫一個和自己同年齡而且身材比自己小上好幾號的人「教官」是多麼折騰人的事。

“…為什麼會這麼問?”另一邊的黑子輕聲問道,隔著通訊波和話筒他們無法輕易察覺對方的情緒,但在言語裡若有似無的情感波動他們依舊能捕捉住。

火神搔了搔頭,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黑子的話應該會知道吧?首席哨兵們的事。」

“火神君的直覺還是一如既往地準確呢。”

「誒?所以你真的知道?你和青峰他們認識嗎?」

“火神君又想探查我的底細了嗎?”

「才不是什麼探查底細啊,只是問問罷了,」火神旋轉著手裡的鋼筆,對看不見的話筒另一端的人聳聳肩,「你不願意講的話就算了。」

 

黑子停下手中批改著學生寫的課程心得的筆尖,拉開抽屜瞄了瞄裡頭平放著的相框,盯著上頭的人們半晌後嘴角揚起。

“火神君的話,應該可以和他們處得愉快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啊…」

“火神君和青峰君不就處得十分融洽嗎?──就各方面而言。”

「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的話中有話啊,黑子。」火神聽見他提起青峰,不禁皺了皺鼻。

 

早知道青峰是這麼…過度遵從本能的人,他就不該這麼早就放任自己和他綁定。

還沒住到一起就這麼荒淫無度,真住在一起豈不是夜夜笙歌了?那日子還怎麼過。

 

“火神君的語文能力似乎進步了呢,恭喜。”黑子平淡的語調裡多了點不同的味道,火神聽出來了,一張臉也跟著熱了。

「少拿我尋開心,我現在可是很困擾的啊。」

“順從本能接受不就好了?火神君雖然知道這樣不行,但是也是很喜歡的吧?”黑子頓了一下,在火神再度炸毛前又說:“剛結合的哨兵跟嚮導想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和對方黏在一起,這是正常的,每一對伴侶都是如此。火神君不必感到排斥。”

「…話是這麼說沒錯,」火神耙了耙頭髮,趴到桌子上近距離盯著桌面上那張申請書,「我總覺得一下子和某個原先不認識的人變這麼親密,讓我有點…不安?」

 

“火神君是很細膩的人呢,真不愧是嚮導優等生。”黑子微笑著,聲音裡有了些許自豪。

“順其自然就好,你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啊。」火神應了一聲,打算繼續下一個話題時,房門被敲響了。將門開了一些縫隙的青峰鑽進來,從火神背後黏上來,腦袋順勢埋進火神頸窩裡。

 

「喂!我還在講電話!」火神用手肘頂開青峰的糾纏,後者不服地哼了聲,更用力地抱住火神。

「誰啊?」青峰斜斜地瞪向火神,「不會是個哨兵吧?」

火神默默地往他腹部來一拳。

 

話筒另一端的黑子聽見了青峰的聲音,淡淡地說了聲:“青峰君好久不見。”意料之中地聽見青峰的驚呼。

「誒?阿哲?!怎麼是你?」青峰一聽是黑子,像遇見了多年好友般興高采烈地搶過火神手機,沒注意到火神一瞬間散發的微弱不滿。

「好久不見了啊!原來你跟火神也認識啊?」

“是的,我是火神君在培訓所時的指導教官。”

「哈哈哈,你居然是他的教官!那畫面該有多好笑啊?!」

“青峰君,就算是你也不能質疑我,我可是有正式的教官執業證明的。”

「好啦!你的厲害我已經領教過不少次了,對了阿哲,啥時候有空啊?我們幾個約出來喝一杯?」

“至於這個就請饒了我吧。”

 

火神在旁邊聽著青峰和黑子聊得起勁,心裡的醋意越發濃厚,儘管他本人根本不在意這些。

本能這東西就是如此麻煩,明明知道這沒什麼,卻總是在自己的伴侶和其他人要好時冒出來強調它的存在感。

 

終於當兩人聊得過癮了,黑子對青峰說了聲恭喜和火神君綁定,青峰這才意會到自己似乎把嚮導晾在一旁了,連忙回過頭去看火神。感覺到哨兵的視線投向自己,火神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上前將電話搶了回來。

「喂黑子?…嗯,我知道,我會的。那麼下週見…哈哈,知道了啦。」挂斷通話後,火神望向身後明顯坐立難安的青峰,忽然覺得解氣了。看樣子是體認到先前要自己別和其他哨兵來往,自己卻又和身為嚮導的黑子聊到忘記火神的存在,心虛理虧了。

哨兵也不全是只靠本能活命的嘛,至少他的這一個還留著點良心。火神打趣地心忖著。

 

「唷,你稱呼黑子“阿哲”?倒是挺親近的嘛…」火神走近青峰,伸出手替他理了理衣領,語調裡充滿戲謔。

其實他壓根沒拿那些蒜皮小事當一回事,親近又如何?青峰是他的哨兵,沒有意外的話這輩子都會是。忌妒或吃醋,都沒有實質上的意義。

但毫無理由的,火神就是想逗逗青峰,看他因為焦急而努力向自己解釋的模樣。

 

「呃…那個啥,我們以前在培訓所認識的所以…」青峰難得手足無措了一回,拼命搓著後頸打哈哈,「只是朋友…啊對了!那傢伙不是已經綁定了嗎?!作為朋友沒什麼…」

「櫻井也是已經綁定的哨兵。」火神涼涼地道,滿意地看見青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咳…喂、你不是個嚮導嗎?領地意識怎麼這麼強啊?」

「你管我,我不是一般的嚮導不行嗎?」火神樂了,雙手繞到青峰脖頸後方掛著,湊到青峰頸間嗅著他身上的信息素,那味道令他放鬆。

青峰咧嘴笑了,手臂環住火神的腰問了一句:「那我能退貨嗎?」

「不能。」火神笑答,「再說要退的話也是我來退貨,蠢峰。」

「叫誰啊你。」青峰斜斜勾著嘴角,嘴唇湊到火神耳畔騷擾著,「說實話,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在床上叫我的…」

「停。」火神及時擋下青峰的嘴跟手,調整著呼吸緩解逐漸升溫的氛圍。

「不是要去總司令部?再不走來不及了,上校。」

「下午再去也沒關係。」青峰微微喘息著,手臂用力將火神抱緊貼近自己,「我可是已經兩天沒好好品嚐一次我的嚮導了,上尉。」

 

火神被青峰磨蹭得也有些心猿意馬起來,但正事要緊,這時他格外感謝自己是個嚮導,而不是個發情起來就無法收拾的哨兵。他扣住青峰後腦將自己湊上去狠狠親了親青峰單薄的嘴唇,在青峰獸性大發之前按著他腦袋安撫他躁動的情緒。

「先欠著,晚上回來繼續。」火神蹭了蹭青峰的鼻尖,低聲允諾道。

青峰滿意地笑了笑,猛地堵住火神的唇又啄了幾下,才終於放開他的嚮導。

 

「在我這裡欠債可是要加利息的,晚上可要好好還清啊,火神上尉。」青峰一邊向房門走去,一邊扭頭朝火神故作俏皮地眨眼。跟在他身後的火神忍不住笑開了,一把將他推出房間。

嘛,會好好全數奉還的,今晚。

 

 

 

 

辦理註冊登記其實比火神想像中快很多,他和青峰一起將填好的申請書遞交給人事部門的人,對方確認了他們之間那看不見卻感覺得到的綁定紐帶,便在申請書上蓋了章,火神在給出自己的戒圍後很快地拿到了屬於他的紅色寶石戒指。證明綁定他的哨兵實力,以及自己實力的首席戒指。

 

火神拿著那枚戒指端詳了一會,鄭重地將它塞到左手無名指上,但青峰卻伸手過來把戒指拔走了。火神錯愕地看向他,只見剛認識不久的伴侶彆扭著一張臉拋接著兩枚一樣的紅色戒指,努了努嘴瞥著人事部隔壁的小殿堂。

 

「不是想要辦的嗎?結婚儀式。」青峰將戒指拋到半空,再牢牢握在掌心,看似無所謂的動作與態度,然而他的表情卻出賣了自己。

火神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漲紅著臉露出意外的神情。

 

「呃、我沒說想辦啊!是你自己開玩笑講的吧?!而且、也太丟人了這!」雖說是哨兵和嚮導的伴侶關係,但搞個結婚儀式也太不符合他們這兩個大男人了吧。

「哪裡丟人了?和我結婚很丟人嗎?」青峰一聽來氣了,咬著牙捉住火神的手腕就往那間專給哨兵與嚮導辦結婚儀式的殿堂走。

「我就偏要辦!你沒得選擇!」

「哪有這樣的啊?!我、我才不要辦什麼結婚儀式!要去你自己去!」火神試圖拽回自己的手,但嚮導的本能總是在關鍵時刻扯他後腿,一碰到青峰的手,他身上的所有情緒便不受控制地流向火神,害羞的惱怒的高興的,全部情緒化成千絲萬縷柔柔包裹著火神,讓他不自主地減弱掙扎的力道。

啊…真是的。這樣不是讓他拒絕不了了嗎?真的是…拿這男人沒辦法。火神無奈地望著青峰的背影,低下了頭。

 

結婚儀式其實很簡單,人事部門的人念了幾句誓詞要兩人應允,誓詞大致內容講述哨兵與嚮導必須忠誠於彼此及帝國,並承諾攜手共創美好未來──亦就是帝國的遼闊江山。

多麼老土而膚淺的誓詞,簡直和哨兵嚮導之間忠貞不二的絕對羈絆格格不入。

 

但火神還是乖乖讓青峰為自己戴上了那象徵綁定的戒指。從此以後他將不再只是一名普通的嚮導或士兵,而是“實力強大足以馴服首席哨兵的首席嚮導”。

 

他們比肩走出結婚殿堂,成了彼此最為親密的人後兩人間的氛圍似乎有些微妙,像是想和對方親近卻不知怎麼親近,令人焦急的節奏感。

 

火神頭一次來到象徵“塔”的軍部本部,只能一個勁跟著青峰走,不曉得何時能抵達目的地的些微焦慮使火神皺起眉,為了避免這個情況持續,他主動提起話題。

「喂,哨兵和嚮導的結婚誓詞都那麼老土的嗎?有一種沒幾個人會遵守的感覺啊。」

「啊?」青峰微微轉頭看向他,深邃而幽藍的海洋色眼眸望著他,那裏頭有火神的倒影,就像他的眼裡從來只有火神一樣。

噢好極了,我喜歡這樣。火神心想,卻也沒忘了自己發問的初衷。

 

青峰很快地為他解答了。

「哈,看來我們想法挺一致的,那段誓詞簡直令人頭皮發麻般的噁心──要不是為了結婚我一輩子都不想被迫承諾那種鬼誓言,什麼忠誠於彼此與帝國,根本是忠誠於當某些人的棋子吧。」

「棋子?」火神蹙起眉,沉默了一會後又說:「你是指貴族?」

 

青峰露出了像在說“不愧是我的嚮導”的笑容。

「更正確說,是薩克爾那傢伙。」

「誓詞內容是薩克爾訂立的?」火神眉間的皺痕更深了。青峰獎勵般吹了聲口哨,手臂勾過火神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說:「看來你不像外表一樣笨嘛…親愛的。」

火神才想著反駁前一句疑似嘲笑自己的發言,下一秒便感覺到耳畔被溫熱的吐息吹拂得熱燙起來,迫不得已將手肘架到兩人中間頂了頂青峰。

「注意你的行為啊,你還穿著軍裝。」

「有啥關係,這裡做得比我過分的傢伙多的是,幹嘛在意這個?」青峰說著更加摟緊了火神,兩人前進的速度變得緩慢,「我可是老早就想給那群平常笑話我的渾蛋夫妻檔們報一箭之仇了…」

 

青峰的話還沒說完,前面便迎來一對身影。先注意到的火神連忙推搡著要青峰站好,而青峰在看見自家同袍那掩藏在眼鏡後的鄙視及其伴侶的笑意後,則咂了咂嘴在火神耳邊補了一句:「說人人到啊。」

火神還沒釐清這句話的意思,青峰便放開了他,規規矩矩挨著他站在身旁,兩人的手背碰在一起,青峰的愉悅情緒再度傳遞過來。

他往前看,瞧見對面那兩人的肩章,連忙端正姿態頗正經地喊了聲長官好,當下那個矮個子的黑髮軍官便噗的一聲笑出來了,火神正納悶著,青峰便按住他後腦勺,形同安撫地輕輕揉了揉。

 

「你家嚮導還真是有禮貌的好孩子啊哈哈哈青峰上校!也跟你差太多了噗哈哈哈…」黑髮的軍官捧著肚子笑得不計形象,被旁邊的高大綠髮軍官白了一眼,才適可而止地忍住笑聲。火神知道這兩人是伴侶關係,至於為何身為嚮導的綠髮軍官反而軍階較高這一點,他就不曉得了。他瞥了瞥兩人手中的藍色戒指,陷入沉思。

 

「綠間和高尾你們倆還真閒啊,沒事瞎晃還可以跑來圍觀別人,我記得你們今天不是接了個任務?怎麼,忘了帶那該死的幸運物所以折回來拿?」青峰在說到幸運物時狠狠皺了皺鼻,那副嫌棄的口吻與反應讓綠間擺出很不高興的表情,他推了推眼鏡。

「說了多少遍,對幸運物和運勢占卜抱持不敬的話可是會遭報應的,你最好小心點。另外我是絕不會在出門時忘記幸運物的,我們的任務早就完成了,也已經將報告交給赤司。」綠間頓了頓,忽然將目光轉向火神,他看了看青峰與火神手上的紅色戒指,又注視著火神良久,末了低低地哼了聲。

 

「沒想到你還真的找得到嚮導跟你綁定,姑且算是恭喜你吧,我可不想再幫你做精神疏導了。」

火神一聽立馬明白了,綠間是和青峰同為軍部核心人物,奇蹟般的軍事天才之一。據說是核心人物中唯一的嚮導。

那麼肯定能力很強了,改天得找他切磋切磋。

 

「你以為我喜歡找你啊?還不是因為最好找的就屬你,今吉那傢伙又太難搞,要不然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雖說以難搞程度來說,綠間跟今吉實在是難分高下就是了。

青峰說著,一把扣住了火神的肩,得意地昂起頭。

「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我已經是個綁定了的哨兵。我家嚮導可是很強的,畢竟可是得配得上我的啊,所以啊,不好意思,以後我就算快死了也不用再麻煩你了。」青峰炫耀般的語氣讓火神不禁扶額,但不可否認,聽見自己的哨兵誇自己,心裡第一感受是甜的。

 

綠間傲氣地哼了一聲,又推了推眼鏡,高尾在他一旁枕著手噗嗤笑著。

「既然如此那就好──話說回來,那個青峰的嚮導。」

火神愣了一會才意識到他是在叫自己,應聲的同時攏起了眉宇。

「既然你是核心人物的伴侶,就不用這麼拘泥於軍階──直接喊我們名字就好,這樣平時也比較好辦事。你在第五軍團是哪個部隊的?該不會是青峰的專屬助理吧?」

「是狙擊部隊。」火神頓了頓,在綠間回應之前又說:「另外我叫火神大我,以後請別用那樣的稱呼喊我。」

青峰的眉尖因為這句話而微微往上挑,這個動作只有高尾捕捉到。

綠間沒立刻回話,他交互望了面前的兩人幾眼,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眼神,才又再度開口。

「你對狙擊很拿手?改天來找我,我們可以切磋一下。」

「誒~小真居然主動下戰帖耶,好稀奇啊!」高尾哈哈笑著,望向火神打量著他,發出嘖嘖的讚嘆聲──火神確認那是讚嘆的意味,因為高尾的情緒裡充滿著愉快。

「青峰你還真是撿到了個寶啊!很有趣的一個人呢!」高尾說著,看了眼腕錶後拉過綠間。

 

「走吧小真,餐廳的飲品部開門了,我們去喝小豆湯吧!」

「…嗯。」綠間最後又看了火神一眼,感覺到他的精神領域是緊繃的,那並不是出於緊張,而是因為自己被當成類似於哨兵的附屬物而產生的心理排斥。

──看來是個很有主見的嚮導呢,青峰的確是撿了個不錯的寶。

 

「別忘了剛才我說的話,有機會我也會去找你比一比的──火神上尉。」

綠間說完便跟著打完招呼的高尾走了,與火神錯身時方才感覺到的緊繃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放鬆與渴望較量的興奮。

 

高尾和綠間走後,青峰並沒有馬上動身繼續前行,他放開了摟著火神的手,向前走了幾步拿背影面對火神。

經歷過這段日子,火神已經習慣每每預見青峰有不對勁時便全面放出精神觸絲,接收青峰所有外露或隱忍的情緒,進入青峰的精神領域對他來說是件和吃飯一樣容易的事。但有時候,他仍是對青峰為何產生某種情緒感到不解。他們還認識得不夠久,無法隨心所欲地解讀對方的想法,至少現在的火神不能。

但他想更加了解青峰。

他們還需要再成長,在彼此的陪伴下成長。

 

火神走上前,輕輕抓住青峰隨意撐在腰際的手腕,傳達帶著安撫味道的示好。青峰扭過頭來瞥了他一眼,輕輕啐了聲後反抓住火神的手。

「你明白我怎麼了嗎?」

「明白了一半。我知道你在不爽,但不知道你為什麼不爽。」火神聳聳肩,誠實地答道。

青峰咧嘴哼笑了一下,放開火神。

 

「你是不是認為做我的嚮導,必須服從我成為我的專屬品,很讓你反感?」

火神沉默了,這句話可對可錯。他的確覺得一個嚮導必須無條件服從哨兵這件事很操蛋,但並不針對任何人,雖然青峰是他的哨兵,但那些反感並不是針對青峰本人,而是青峰的哨兵身分。

 

「你說過你不想我的獨佔慾表現得太明顯那就算了,但如果你覺得後悔而不想做我的嚮導,那是不是太超過了。」青峰壓低眉宇,轉過身正對著火神。

「你要是真這麼想,就等同一次否定了我們兩個人的存在,還有那該死的命中註定。」

「我不覺得後悔。」火神說著,隨著青峰逐漸往外擴散的不滿,他的情緒顯得被影響而跟著有些急躁起來。

「我只是不想被當成哨兵的附屬品,我也是完整的一個人,而且是男人,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會想被當成另一個人的附屬品。你能懂嗎?」

火神努力用不會使事情更糟的語調向青峰訴說一直埋藏在他心裡的真實想法。青峰看見了他的努力,原先有些愠怒的表情也和緩了些許。

 

「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你是個和其他同類不一樣的嚮導,這個我之前就已經切身體會過了,但我不知道你…」青峰頓了頓,煩躁地咬著牙,「該死…比起嚮導你更像一個哨兵,一個有著優秀嚮導能力的哨兵。」

「我也這麼覺得。」火神聽明白青峰想表達的意思而露出了笑容,他再度拉住青峰的手腕,拇指輕輕摩娑著關節處突出的那塊骨頭,青峰的神情因為這個動作而變得平和,不再頻頻釋放著煩躁的情緒波。

 

「所以我接下來得試著把我的伴侶當哨兵對待是嗎?」青峰自嘲地笑了。

「你可以這麼想,」火神爽朗地笑,「或者把我當成單純的伴侶,只是我這個伴侶恰好擁有可以制止你暴衝的能力。」他張開雙手擁抱住青峰,軍裝的冷硬材質使這個擁抱不那麼輕鬆而親密,但火神仍將下顎靠上青峰那過於磕人的肩膀。

青峰環抱著火神的溫暖脊背,勾起嘴角。

「嘛──我盡力。」                                                                                                                 

 

 

他們進大廳裡見赤司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了,在溝通一番並且達成共識後,趁四下無人兩人貪圖著又摟摟抱抱了好一會,最後在例行性地擦槍走火前火神推開蠢蠢欲動的青峰讓他冷靜下來專心帶路。

赤司坐在辦公桌前似乎正批閱著什麼文件,手上的筆在他們走進來時停止飛快而優雅的揮舞。火神用眼睛的餘光環望了周圍,發覺沙發上坐著兩個哨兵,而不遠處的一張相對較小的辦公桌前坐著一個灰白色髮的男人,是個嚮導。

軍部最高總司令,赤司少將的嚮導,看起來和黑子一樣渾身充滿神祕感的人。

 

「喂赤司,任務完成了。」青峰不甚客氣地說道,並且頗具暗示地勾過火神的脖子。

火神翻了翻白眼。敢情青峰是把隨時隨地勾脖子當成宣示主權的意思嗎?再說就算宣示主權也得看場合啊,剛剛才講過不要亂爆發獨佔慾的,現在就又開始自我中心了。

赤司挑起細長的眉宇,望向兩人手中的紅色戒指,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他將雙手交握放在桌上,審視般的視線掃過火神全身上下。

 

火神沒說話,本能使他明白此刻最好別說任何一句話,在搞清楚眼前總司令的性格與脾氣之前。

赤司看了一會,收回了那扎人的視線,嘴角的微笑多了點愉悅的味道,他點了點頭,說了句:「嗯,不錯。恭喜了兩位。」

「噢。」青峰應了一聲做為回覆。

 

赤司說完這句話後就沒再開口,他的注意力重新放回桌上的文件中,彷彿青峰和火神變成了大廳裡的其中兩件裝飾物。火神正困惑著,沙發上那兩個哨兵便一前一後湊上來對著他和青峰評頭論足了,而當他們湊上來時,火神立刻從那兩人身上感覺到熟悉的精神鏈接,各自源於他熟悉的某兩人。這個新發現讓火神足足呆滯了好幾秒。

 

「喔喔喔小火神你好啊,雖然是初次見面,不過剛剛其實我有看到你跟小青峰在外面走廊裡…」

「給我等一等死黃瀨,你剛叫他什麼?小火神?!想死嗎你!」青峰一把捏住了看上去熱情過頭的金髮軍官兩頰,掐著他甩到一邊。

火神愣愣地看著黃瀨,不敢置信地指著他連自己被叫了小火神這種奇怪稱呼都忘了吐槽。

 

「你,你是,黑子的哨兵──?!」

 

「哦!啊對喔!小火神是小黑子的學生嘛!是的喔我就是小黑子的哨兵!」

一聽見伴侶的名字,黃瀨不顧青峰逼近的“生命危險”,抬起手向火神揮了揮。

「都說了不准喊他小火神!再喊一次我廢了你舌頭!」青峰更加用力地掐著黃瀨,一雙眼都快噴出火來。

「誒誒這是我認可他做你的嚮導的表現耶小青峰!你應該感到高嗷嗷──」

「老子不需要你的認可!我的嚮導也不需要!對了,你之前說過我打不贏有嚮導的你是吧?很好,現在我們立場一樣了,給我出來我要打爆你的頭。」

「誒──不要啊!」

 

火神汗顏地看著青峰惡狠狠地抓著黃瀨的頭髮將他拖開,不禁想起黑子不願多談自己哨兵時的表情。

──也難怪他對自己的哨兵這麼反應冷淡了,這種性格實在和黑子反差有點大啊。

 

相比起來自己和青峰的問題簡直小如螻蟻,根本不算什麼了。

 

「好了啦、青峰,那個…黃瀨?這樣他有點可憐啊。」火神站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要阻止自家哨兵,他上前想拉住怒火朝天的青峰,背後卻被一隻極大的手掌拍了一下,差點讓他往前栽倒。

「誰啊──?」他回過頭,詫異地望見一個極為高大,神情懶散到極致的人。

「你就是火仔啊~你好啊──」紫原表示友善地遞出一根美味棒,火神瞪著眼睛收下,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你是辰也的哨兵吧。」

「噢──對啊,我是室仔的哨兵,室仔是我的嚮導喔。」紫原拆開他手中那一根美味棒,一口咬下一半,「唔唔,室仔特別交代我要我照看你呢,本來想把你搶來第九軍團的,沒想到被峰仔搶走當嚮導了啊。不過這樣也好啦,不然我好麻煩的。」

一般人,會直接當著本人面這樣說的嗎?

 

火神失笑地看著大廳裡的這幾人,又想起方早在走廊裡遇見的綠間與高尾兩人,不禁感嘆上帝是公平的。

軍部的核心人物,居然個個都是怪人,也算是一種奇蹟了吧。

他望向已經揮起拳頭來的青峰和頻頻挨揍的黃瀨,無奈地對兩人施加精神壓制,迫使兩人停下手。

 

青峰瞪大雙眼,儘管火神對他施加的是偏向安撫情緒的暗示,但打得正興起時被生生截斷的感覺總是不太好受,他走回火神身邊,用眼神控訴著被打斷的憤恨,火神覆上他的手背搓了搓,低聲說:「別鬧了。」

青峰從鼻間哼了哼,倒也沒再說什麼。

 

黃瀨沒有嚮導在場安撫,下場就稍顯可憐了些,不過他識相地沒繼續嘴貧,而是仔細分析起火神方才用以壓制他的精神力量。最後得出了火神的能力應該可以和綠間並駕齊驅甚至超越他的驚人結果,這讓他不禁睜大了雙眼。

 

──真好啊,小青峰得到了一個很棒的嚮導呢。雖然自己的也絕對是很棒的,不過,小青峰的嚮導還真特別啊。

 

「…倒是挺配的。」黃瀨小小聲地喃喃,看著那並肩的一雙背影。

 

特別的哨兵就該配上特別的嚮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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