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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綠谷出久留他們三人下來吃晚飯,三人都略帶驚奇地瞧他。

 

「你學會做飯了?」麗日委婉地問,綠谷當即就懂了他們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男人像被識破了短板一樣不好意思笑笑,掏出車鑰匙,拿在手心晃了晃:「室外BBQ?快餐店?」

 

另外三人沉默了一會,最後是爆豪吐掉被他咬爛的棒棒糖棍發出一聲嗤笑:「謝天謝地,老子不用當人體實驗品了。」

 

綠谷出久在去BBQ餐廳的路上,小聲地碎念著:「我的廚藝也沒差成那樣吧……」

麗日無法說出任何違心的話語,只得拍拍他的肩膀聊以安慰。

 

綠谷出久似乎並不排斥接收任何關於他失憶前的訊息,他樂於向爆豪勝己他們提出八百個問題,直到他們說無可說。

一般而言失憶患者不都會有應激反射,受不了一丁點刺激的嗎?電影演的果然都是假的吧。

 

他們點了一手啤酒,在綠谷出久終於停止發問後,口渴的眾人又追加了一手。切島喝得一塌糊塗,握住綠谷的手直搖晃,男兒淚嘩嘩地沾濕了衣襟。

 

「綠谷!你還活著真是天大的好事!真想讓你看看爆豪這幾年都過成什麼鬼樣子!我們──」

「閉嘴。」爆豪要負責開車,他的酒杯空無一物,此刻正抬腳往切島的椅子腿上踹:「少說些多餘的蠢話!」

「為什麼不讓說!」喝醉的切島銳兒郎沒有絲毫畏懼,勇往直前地扛著爆豪勝己殺人般的視線嚷嚷:「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多糟糕了?!怕讓綠谷知道是吧!」

 

「老子愛怎麼活就怎麼活,廢物知道了又能怎樣?」爆豪緊蹙著眉,隔著炭火燒出的白煙對上綠谷不贊同的目光,啐了一聲站起身來。

 

「抽菸去。」他走到旁邊昏暗的植栽盆景後面。

 

綠谷出久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侷促不安地調整著坐姿,麗日御茶子推推他的手臂,對他說:「去吧,這邊我來看著。」

 

綠谷朝她點點頭,起身鑽進草叢間,像隻動作迅捷的兔子一樣瞬間沒了影。

 

這家BBQ餐廳經營在半山腰,爆豪勝己走到可以俯瞰山腳夜景的地方,架著腿坐在石灰色的平台上,嘴裡咬著菸卻沒有點燃。

 

綠谷出久慢慢走到他身後,刻意不出聲想嚇嚇他,爆豪勝己卻先一步識破了他的搗蛋:「要滾過來就趕緊的,別在那耍蠢。」

 

綠眼睛的男人不服地癟了癟嘴,踱著步走到金髮男人身邊坐下。

「這裡真漂亮。」

「你以前就喜歡這裡的料理和夜景。」爆豪勝己淡淡地說:「三天兩頭就要拉著人往這裡跑,也不管從我們家到這裡要開上一個鐘頭。」

 

綠谷出久轉過頭看他,金髮男人目不斜視地眺望著星星點點的夜景,紅色的眼睛像一片艷紅色的畫布,再怎麼炫麗的燈火在那雙漂亮的眼裡都黯然失色。

 

「能多說說我們以前的事嗎?」綠谷出久微笑著,手指輕輕勾扯住爆豪勝己的衣角,「我想多了解──」

 

「你想了解到什麼程度?」爆豪扭過頭,垂著眼睛問他,「或者,換一個問法──你想以什麼身分重新開始?我的熟人?我的朋友?還是……」

 

從未燃起的菸被棄置於地,爆豪勝己逼近對他一無所知的綠谷出久,盯著他的眼睛緩慢吐出最後一個字詞:「我的愛人?」

 

綠谷出久無法自拔地盯著那雙紅色眼睛,感覺自己的臉頰也被它染成相同的紅。

 

兩人默默對視了許久,爆豪冷笑一聲,重新退開上身:「如果你沒做好準備,就別說大話。」

 

「我已經準備好了。」綠谷出久低下頭,用冰涼的掌心貼住臉頰降溫,感覺自己沒那麼像一顆熟透的草莓後,才又抬起頭來直直望向爆豪勝己:「我想了解關於我們的一切……但是、我希望你能慢一點……不要太快……」

他說著說著,自覺氣氛又變得有些奇怪,才剛恢復正常的臉頰又開始發熱。

 

他害羞卻直接的樣子讓爆豪勝己再也忍不住了,幾乎要縮成一團的男人拿手臂擋住整個臉部,爆豪將他的手拉開,做了他重新見到他的廢久時最想做的其中一件事。

 

他湊過去,偏過頭,張開犬牙略帶兇狠地咬住那幾顆均勻分布的雀斑。綠谷吃痛地悶哼了一聲。

 

爆豪咬了一口便鬆開,他附在綠谷通紅的耳根旁邊問:「討厭?」

 

綠谷猶疑了一下,搖搖頭。

 

爆豪接著把人抱過來,讓他整個人跨坐在自己腿上。他們以前最喜歡這樣摟抱在一起,在家裡、在車裡,甚至爆豪有時倚坐在引擎蓋上,綠谷都會從幾公尺外助跑跳到他身上夾住他,綠谷的手為了保持平衡,就不得不環繞住爆豪的脖頸。

 

微紅著臉沒有拒絕這個親密互動的綠谷出久十分自然地抬起手臂,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抱住了爆豪勝己的脖子。

 

兩人挪動著調整姿勢的時候胸口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爆豪愣了一下,伸手拽低了綠谷身上的T恤衫領口,那塊士兵牌正安穩地躺在綠谷胸前正中央,藉著月光反射柔和的光芒。

 

綠谷出久的臉已經紅得快看不清雀斑位置了,他嗑嗑巴巴地解釋:「那個、總覺得戴在身上的話會比較安心……」

 

爆豪聽不下任何解釋,他抬起手摁下綠谷的腦袋,迫不及待地撞上那雙嘴唇。

 

失而復得的第一個吻是帶著鐵銹味的。

 

爆豪勝己沒費多少力氣就撬開了綠谷出久的牙關,兩人的嘴裡都是濃厚的食物味道,卻絲毫影響不了這記深吻的激烈程度。

綠谷出久緊閉著眼,他的舌頭被爆豪勝己拖拽、輾壓、勾纏,攪出濃稠而大量的唾液,沿著兩人貼合的嘴角及下顎滴落,濕潤而黏膩的水聲幾乎要蓋過草叢外用餐區的人聲。他們像偷情的愛侶躲在無人的夜空下,唯一要做的只有享受彼此為對方帶來的歡愉。

 

爆豪勝己舔向綠谷出久上顎內側的軟肉,舌尖極輕地在那兒來回滑動。那裡是綠谷出久口腔裡最敏感的地方,搔癢似的舔舐使綠谷出久渾身顫動,聲帶發出近似啜泣的低鳴。

綠谷出久的雙手抽動了一下,短暫擦過爆豪勝己的耳骨,又很快地挪開了。

 

爆豪勝己感覺到兩人緊貼的下身已經蓄勢待發,他洩憤似的摁緊綠谷出久又蹂躪了他兩下,才猛地把人推開。

 

「小勝……?」分開得太過突然,綠谷出久站穩後握著拳頭擦拭斷在嘴邊的唾液線,神情茫然。

 

「先回去。」爆豪勝己微彎著腰,低下頭輕喘:「我等等跟上。」

 

綠谷出久了然於心,但他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原地踟躕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對爆豪勝己來說完全是火上加油,金髮男人粗聲低吼道:「幹嘛?!還不走,是想做到最後嗎?」

 

綠谷出久攪著雙手,清亮的聲音含在嘴裡像蚊子聲:「其實我……」

 

「啊?!」爆豪勝己正處於欲求不滿的極度狂躁,耐心也幾近消磨殆盡,「大聲點!」

 

綠谷出久沉默了一下,再抬起頭來時,那些窘迫與害臊已經消失得差不多。

「沒什麼。」他搖了搖頭,慢慢退開,「小勝冷靜點後就回來吧。」

 

爆豪勝己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氣憤地捶了捶自己大腿,疼痛讓欲感成功退去。

他坐在石台子上自虐般耙抓著自己的頭髮。

 

05.

 

綠谷出久的小修車廠平時人不多,大多數稍微像樣點的車手都有自己習慣找的技師。會光顧他修車廠的,通常都是些中規中矩的開車通勤族,或者一些目的根本不在於修車的──所有人都認為綠谷出久死了,赤谷海雲對洛城這裡的車手們而言完全等同於新生。一個愛笑又溫和、長相像高中還沒畢業,卻能猛踩油門壓你一頭,讓你連車尾燈都瞄不到的亞裔單身男子,在貪圖新鮮的傢伙們眼裡可謂十分搶手。

 

通常遇上後者,綠谷出久就會和顏悅色地邀請對方一起去路德的場子裡小賭一把,賭注分別是自己的一晚作陪和對方的愛車。

 

半年以來,綠谷出久從沒把自己的夜晚讓出去過,反而贏回無數台漂亮又能跑的車。

 

赤谷海雲的名字在這一帶聲名大噪,終於引起了曾經熟悉綠谷出久的人的注意。

那個人就是渡我被身子。

 

她並不算綠谷出久的舊友,認真算起來甚至和他們這夥人曾有過節。渡我是個瘋狂的獨行俠,第一次在公路賽時見到綠谷出久,她就不顧一切地追著賽後準備離開的他,開了氮氣推進撞上綠谷那輛暗綠色衝鋒者的車尾,兩台車差點一起翻下高架橋。

 

綠谷出久當時被撞得有些暈乎,正呆呆坐在路肩,她就神情亢奮地緊捉住綠谷出久的手,問他的姓名年齡地址、喜歡開的車型和一切喜好,最後在接到消息飛車趕來的爆豪和麗日面前,公然要求綠谷和她去最近的旅館開房。

 

爆豪勝己頂著一張黑臉,踩著油門就要去輾渡我被身子。麗日御茶子尖叫著撞開站在那裏的金髮女人,謀殺未遂事故發生後,渡我被身子迅猛地轉移了目標,晾下炸紅了臉的綠谷出久,轉而搭訕起壓在她身上的麗日御茶子。

 

爆豪勝己頓時明白了這個人不過就是個瘋子,也懶得再和她計較,十分不道義地把麗日御茶子留下處理善後,拎著綠谷出久後領子把他塞進自己的GT-R副座並揚長而去。

 

事後他們才知道,渡我被身子瘋歸瘋,卻握有他們難以想像的管道和人脈,她是名極盡所能將車子改造成怪物的瘋狂技師,也是某些地下軍火流通販售的下游商。爆豪勝己從前就不喜歡和她打交道,沒怎想竟從她那裡得知綠谷出久存活且復歸的消息。

 

鑒於對方對綠谷出久從初次見面後再沒做過越線的事,爆豪勝己對麗日御茶子提議帶綠谷出久去見見她的說法沒什麼反應,蹲在車前繼續轉動手裡的大螺絲釘,連頭也沒抬。麗日明白這是默認同意了的意思,拉著綠谷叫上切島,三人一起去了貧民窟附近。

 

渡我的地盤顯眼的很,一間廢棄倉庫改成的半開放式單層房屋,外牆上噴滿了五顏六色雜七雜八的反社會塗鴉,院子裡則堆滿了比屋子還高的廢棄零件,替換下來的舊輪胎像金字塔一樣堆在另一邊,紅漆不規則地灑在黑色胎皮上,像沉澱後的血漬。綠谷出久他們從中間走過去,宛如走進充滿邪教氛圍的祭壇。

 

「出久君!」渡我正巧在焊東西,她看見綠谷一行人走進來,握著滋滋作響的焊棒張開雙手就要抱過來,切島和麗日一人拉一邊把綠谷扯到屋子角落,舉起另一隻手擋在雙方之間。

 

「先放下!有話好說!」

 

渡我歪了歪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焊棒,隨手丟開後便衝過去牢牢摟住綠谷出久:「你果然是出久君!我沒認錯!」

 

綠谷出久乾笑著,也不知道是該禮貌性回抱還是該推開她。

 

「這是渡我被身子。」切島簡單介紹了一下:「呃……我們和她大概不算朋友,但是從她這裡弄些東西會稍微方便點。」紅髮男人抬起雙手比了個雙引號,綠谷點點頭表示理解。

 

「另外就是……她葷素不忌,記得別離她太近。」切島默默將綠谷從渡我懷裡拉出來,看著渡我說:「爆豪最近剛找回他,護食得很,你別──」

「用不著你擔心。」渡我轉而摟住旁邊的麗日,手腕牢牢扣在麗日曲線明顯的腰間,「我雖然很喜歡出久君,但是更喜歡沒有主的御茶子呢!」

 

麗日抽著嘴角,伸手去掰金髮女人的手指,「你別太超過……」

 

屋外傳來了屬於越野卡車的咆哮聲,一輛黑色的中型越野卡車停在渡我的小屋外面。車上下來了兩個人,一個一頭白髮,面容憔悴,另一個的臉上和手臂則做了小面積植皮。

 

「死柄木弔。」麗日瞇起眼睛,戒備而厭惡地小聲說道。

 

「喔,你有客人啊。」白髮男人一踏進屋內,便直直望向角落裡的三人,渡我笑臉迎了上去,身姿正巧擋住一部份綠谷的視線,但綠谷出久仍能從側邊感覺到另一個黑髮男人明顯投射在他身上,那炙熱到幾乎產生燒灼感的視線。

 

不知為何,這個視線讓他有些不舒服,右手臂和後腦勺不合時宜地產生幻痛。

 

「只是來找我聊聊天。」渡我拉住死柄木弔的手臂,急著將他往屋子裡另一扇緊閉的門內帶:「今天想看什麼貨?我前幾天淘到一些不錯的玩意喔!至於御茶子你們就先回去吧,改天我會再邀請你們來玩──」

 

死柄木弔站住了腳步,突然甩開渡我引導的手,轉身走到綠谷出久面前,低頭緊盯著他。

 

「……綠谷出久?你沒死。」

 

綠谷出久回望著他,碧綠色的眼瞳裡看不出情緒,他的幻痛慢慢延伸到全身神經末梢,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遇上了好心人,救了小久一命。」麗日扯著綠谷往後一步,「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我們要回去了。」

 

死柄木弔皺起眉,仔細打量著綠谷出久的外表,不著邊際地問:「你染成黑髮?」

「他車禍後失憶了,前陣子一直以赤谷海雲的身分行動。」切島簡短地解釋,他不願透露太多信息給眼前這個危險的街頭流氓,推著綠谷和麗日直接往外面走,「他不記得任何人,當然也不記得你,所以套近乎什麼的大可不必。」

 

「不記得任何人?」死柄木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幸災樂禍:「那還真糟糕啊。」

 

切島回頭瞧他:「如果你以為失了憶的“Deku”成了顆好捏的軟柿子,那我奉勸你別這麼想──“雙核心”的團隊可還沒死。」

 

白髮男人驀地止住了笑意,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煩躁,這種情緒轉化成實質的氣場漸漸從男人周身發散而出。死柄木再度開口,聲音活像乾枯的焦黑木炭,又破又啞:「所以,爆豪勝己也回來了。」

 

切島沒再回答他,渡我在這時候從背後扯住死柄木的衣角,半帶哄勸將他往門後拽:「走啦弔君!去看新貨!荼毘君也一起過來!」

 

白髮男人病態地撓著脖頸的皺褶,低著頭任由金髮女人將他帶進去,嘴裡喃喃自語著:「爆豪勝己回來了……Ground Zero……正在洛杉磯……」

 

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黑髮男人進門前回頭瞥了一眼,與像個木偶一樣沉默乖巧地被帶出去的綠谷出久對上視線。

「……」身上的幻痛瞬間達到最大值,然而即便如此,一向擅長忍耐的綠谷出久僅僅只是鎖緊了眉宇,安靜地讓小屋的門截斷這段有些詭異的對視。

 

麗日和切島上了車後,雙雙擔憂地望向綠谷,麗日先開口問:「還好嗎小久?」

 

綠谷出久搖搖頭,他的冷汗殘留在帽衫背側,幾乎浸濕了衣料內層,但從外表看來並無異常。

 

「我沒事。」綠谷出久自然的不像說了謊,他笑著:「走吧!回去了。」

 

06.

 

白髮男人的手掌很大,一隻手就能握住渡我被身子纖細的脖子,提著女人往牆上摔。

 

「你沒告訴我綠谷出久沒死。」死柄木弔慢慢地說著,渡我被身子在他手裡掙扎了兩下,咧開嘴角笑了。

 

「我也是今天才確認他是本尊,為什麼要先告訴你?」渡我金色的瞳孔像美麗而致命的蟒蛇一樣閃著光,手裡一把庫爾喀彎刀刃面貼著死柄木腰際。

 

死柄木焦躁地摳著已經泛出血點的脖側,表情像在極力忍耐什麼:「你也沒告訴我爆豪勝己回來洛城。」

 

「爆豪勝己怎麼樣與我何干?」渡我笑了笑,聲音逐漸壓低:「放開我,弔君,否則──」

沒等她話說完,死柄木先行脫手,他走向站在牆邊的黑髮男人,轉而拎起他的領子瞪他。

 

「你跟我說親眼看見綠谷出久死了的吧?」死柄木弔瞇起眼睛:「現在是怎麼回事?」

「我的確親眼看他被燃燒的車子拖下山谷。」荼毘抱著手臂,解釋道:「但爆豪勝己和警察很快就到了,我沒機會查證他死透了沒,只能先離開現場。」

 

死柄木弔扭曲著嘴角,他丟開荼毘,轉過身開始邊繞圈子邊啃起指甲,每當他的躁鬱症發作,他就會這麼做。

像個緊張焦慮的孩子一樣的男人把拇指和食指甲面咬出血,低著頭嘟嚷:「我討厭他們……真不爽……他們還活著真讓人不爽……」

 

荼毘走過去,一點一點扳開死柄木緊咬住的手指,隨手拿塊布擦去上頭的血水。

「都是你!爆豪勝己沒殺成功,現在連綠谷出久也復活了!」大孩子般的男人伸出傷痕遍布的手,要去掐黑髮男人,後者冷靜地扣住那雙手,回望著男人血紅的眸子。

 

「那就讓他們互相殘殺。」荼毘說著,回想起方早見到的那雙天真單純的眼眸,不禁笑了起來:「綠谷出久不是失憶了嗎?」

 

死柄木弔停下了動作,他好奇地望著荼毘,半晌後理解了他的意思,瞬間迸發出興奮的笑容。

 

始終站在牆邊的渡我鬆鬆握著彎刀,她冷漠地看著他們倆,一言不發。

 

***

 

路德今天賺得挺多。賽車場來了兩個沒常識的富二代,他派底下兩個還算有本事的去挑釁那兩個小少爺,賭了兩場公路加速賽,少爺們連車都輸給了他們,灰溜溜地摸著鼻子跑了。辣妹們左擁右抱地圍上來,勾搭著賽車場頭子希望能撈點油水。

 

黑人光頭正坐擁新得來的香車美女,數鈔票數得歡,突然一連串不祥的中型吉普皮卡引擎聲由遠至近,駛近了他們。

 

路德一看那車門眼熟的黑霧標誌和車上下來的人,當即就想起身走人,黑髮男人一個箭步上來按住他的禿腦袋壓在地上,旁邊的女人們驚叫著一哄而散,賽車場的幾個人衝上來,卻被趴在地上的老大抬起手制止。

 

Boss……」路德露出奉承的笑,半邊臉被柏油路壓得變形,奮力上翻著眼睛望向居高臨下的死柄木弔,「你今天來對了,有喜歡的車嗎?我今天剛從兩個──」

「“Deku”在哪裡?」死柄木弔蹲下,面帶笑容問他。

「你一定在開玩笑,Boss。」路德尷尬地笑了兩下:「“Deku”早死了……」

「我換個說法,」死柄木極有耐心地看著他:「那個長得像“Deku”的黑髮男人在哪裡?」

 

「你、你說海雲?」路德想起那個溫和有禮的日本男人,許多老車手都說那人的確和傳聞中的“Deku”十分神似,不過畢竟是三年前就翹辮子的人物,他並沒有實際見過,說不準到底多像,只知道這兩人本名完全不一樣,而這個黑髮男人的全名他至今也只唸得出名字。

 

「他、他在聖莫妮卡海灘附近開了家修車廠,招牌是木造的!我記得上頭好像寫了one for……one for something?

路德嚥了嚥口水,他記不太清招牌具體寫什麼,但死柄木弔蹙起來的眉頭讓他快要尿出來了。

 

「那是啥啊?」死柄木哼了一聲,「不過算了,過去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

 

白髮男人站起身,回頭往停車的方向走去,荼毘也放開了路德,只是手掌仍按在他頸後的雙層肥肉上,威嚇性地拍了拍。

 

「不准把今天的事說出去。」荼毘摁緊了路德的後頸肉,輕笑著在他耳邊叮囑:「是誰搶下“Ground Zero”和“Deku”最大的場子讓給你,還記得吧?」

 

黑人大佬戰慄著猛點頭,眼神對眼前瘦高的日本男人充滿恐懼。

 

雖然有點可惜──海雲畢竟是他手下目前最好的車手──但這兩人是萬萬不可招惹的。

 

 

死柄木和荼毘將那台黑色吉普停在修車廠門口,他們的車要進去那間小工作間著實有點勉強,只能停在街邊,幸好這裡的街道人不多。

 

綠谷出久正外放著搖滾樂給一台平價車上局部烤漆,他看見死柄木和荼毘站在修車廠門口朝他微笑時,後背本能地又開始發冷。

 

他緩慢地站起來,手上的刷子沾滿了紅漆,他沒戴手套,右手背上沾了點漆,伸手去蹭卻越蹭範圍越大,看起來像洗不掉的血跡。

 

「嗨,又見面了。」死柄木弔雙手插在褲兜,朝他靠近。

 

綠谷出久鎮定地笑了一下,「你們是上次去拜訪渡我的二人組?」

 

「真慶幸你還記得。」死柄木聳聳肩,他平常微笑的模樣讓人聯想不到他的另外一面,男人輕快地說:「其實呢,我很在意那天和你一起的同伴們……你知道爆豪勝己嗎?或者“Ground Zero”?」

 

綠谷出久腦海裡反射性彈出那天孤獨地坐在修車廠門口的背影。

 

「他說他是我的……」綠谷出久思索了一下,斟酌著用詞:「partner。」

 

死柄木弔哈的一聲笑了出來,他看起來是真的覺得這很好笑,連眉眼間都散發出愉悅的味道。

 

不過幾秒後,他的笑就多了些嘲諷的意味。

 

「他還真會說啊。」白髮男人喃喃道。

 

綠谷出久皺起眉,「這是什麼意思?」

 

「你在路德手底下兼職車手,對吧?」死柄木反問了他,得到綠谷的肯定後指了指自己,「我是路德的老闆,那塊賽車場子其實是我的,所以你也算是我的人。」

 

綠谷出久勾了下嘴角,不做其他回應。

 

白髮男人走到他旁邊,哥倆好似的搭住他的肩,在他耳邊說:「有鑒於我是你的大老闆,我得告訴你一件事,免得你被蒙在鼓裡還什麼都不知情。」

 

「什麼事呢?」

綠谷出久順勢抬起頭望向搭住他的死柄木弔。

 

死柄木伸出食指,慢慢地指向綠谷出久的腦袋,頓了一下後往下滑向他傷痕累累的小臂,最後點了點指節骨骼略為變形的右手背。

 

「你失憶前,出了場瀕臨死亡的車禍對吧?」

 

綠谷不說話,他等著死柄木接下來的話語。

 

白髮男人像給予他忠告般,慎重地拍住他的右肩。

 

「造成那場車禍、意圖殺死你的──」死柄木繃直了嘴角,他在忍住笑意,但不能被對方發現。

 

「就是爆豪勝己,以及他的團隊。」

 

修車廠頂燈很亮,白熾的光從綠谷出久眸中閃過,讓那雙湖水綠的眼睛越發澄澈。

 

綠谷出久在努力抑制顫抖,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死柄木弔,有一瞬快速瞥過站在門口望著他們談話的荼毘,最後他慢慢退開,站到一個其他人都侵害不了的安全距離裡。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低下頭,氣息不穩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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